沈清弦沒太有目的地走著, 顧見深一步一步得緊跟著。
他裝作不知道, 顧見深也以為他真不知道, 那視線肆無忌憚得很,都快黏在他身上了。
沈清弦生怕他隻顧著看他, 忘了看路,摔個跟頭可怎麼辦。
這麼一想……他竟又起了壞心, 故意往那些偏僻崎嶇的小路上走。
剛好這兒是一處鬱鬱蔥蔥的林子,他走向枝繁葉茂處, 被青蘿灌木拽著袍裾, 走得並不容易。
他都這般了,想必“跟蹤”的那位更不容易。
沈清弦也不走快, 就這樣慢騰騰地走著,在這孤林之中消磨時間。
他盤算著讓顧見深摔一跤,可顧見深哪兒會摔跤?他反倒在一路擔心個不停, 一會兒擔心地上泥土弄臟他的鞋子, 一會兒擔心雜草荊棘劃破他的衣裳,一會兒又莫名心疼,心疼這遠離人群、孤零一人的沈清弦。
兩人沒說一句話, 可心裡卻全是彼此,也是沒誰了。
沈清弦越走越偏,已經偏到“喊破喉嚨也沒人會發現”的地方,可惜某人愣是不露麵, 非常沉得住氣。
沈清弦心思一動,計上心頭。
他尋了處風景極美之處, 輕身一躍,坐到一結實樹乾上,再向後一靠,裝作合目小憩。
他假意睡著,某人總該溜出來了?
卻不知他的某人看呆了。
這真是一副難以想象的絕世畫卷。
幽靜的密林中,被樹葉分割成一絲一縷的陽光、如點點星辰般落在他身上,點綴了烏黑的發,耀亮了白皙的肌膚,連那露在外頭的光潔的指甲,都像一塊塊小巧的玉石般,晶瑩剔透。
好看到讓人忘卻了時間、停止了呼吸、能察覺到的隻有砰砰直跳的心臟和似是從靈魂深處蔓延而出的渴望。
顧見深怔怔地看著,眼睛不眨地看著,完全被一見鐘情給俘獲了。
其實他不僅是被他的容貌吸引……
讓他怦然心動的不是他有多好看……
顧見深覺得這很莫名其妙,但他卻荒唐地想著:哪怕他換了一副模樣,哪怕他變成全世界的人都不會喜歡的模樣,他也想將他捧在手心、想將他護在懷中、想給他充斥在自己血液中滿到即將溢出來的愛。
怎麼會這樣?
就好像他們早就認識,早就相愛,而他也早就擁有了他。
可明明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顧見深想不明白,但他來自心域,他信的隻有自己的心,那顆鮮明得為他跳動的心。
沈清弦都快真睡著了,結果這慫包還沒露麵!
隻是看著就滿足嗎?難道就不想同他說個話?不想更深入地了解下他?
難道是他太急了?
沈清弦琢磨了一下,好像自己是有些急……
顧見深是個謀而後動的性子,做事喜歡先掌控再行動,尤其對於重視的,更是謹慎又謹慎,勢必要做到一擊即中,不留後患。
好,說來說去還是慫!
沈清弦懶得在這吹冷風了,他打算去城鎮裡走走,給他更多的信息,讓他趕緊安心,好儘快動起來。
他不是怕自己“長得醜”,他不喜歡嗎?那他就……
沈清弦起身,給自己施了個障眼法便進了城。
他真不是自戀,但去人群多尤其是凡人多的地方,遮掩下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根本走不清淨。
當然這個障眼法瞞不住顧見深,顧見深還是能一眼將他看清。
蘭弗國人口眾多,經濟繁盛,臨近都城的城鎮比其他地方要熱鬨得多。
沈清弦去了個瞧著很熱鬨的坊市,饒有興趣地四處看著。
這兒有林立的店鋪,也有隨便撐起的小攤,到處儘是吆喝聲和討價還價的爭論聲,熱鬨又喧囂。
沈清弦起初是做做樣子,結果這一看就被好幾個物事給吸引住了視線。
也不是什麼寶器,就是些初學者做出的小玩意,但卻被裝飾得很好看。
大約是知道法器本身不行,所以弄得華麗些,想著能順利出售。
沈清弦指著個巴掌大的玲瓏塔道:“這個怎麼賣?”
小販趕緊說道:“三十靈石!”
其實這玩意也就值三靈石,小販已經做好了討價還價的心理準備,想著怎麼也得賣到五個靈石!
誰知……沈清弦已經一手交錢一手拿貨了。
小販一臉懵逼。
沈清弦詫異道:“怎麼了?”
小販看著手裡的一袋靈石,瘋狂搖頭,結巴道:“沒……沒什麼!”
沈清弦也沒當回事,將紅亮亮的玲瓏塔給收了起來。
之後這條街的小販們都迎來了春天!
一個看不清臉的傻壕讓他們賺大發了,他買的全是華而不實的東西,以紅色最佳,金色次之,彆管用途是什麼,隻要生得好看、顏色正,如果會閃光的話那就隨便開價,無論多少人家都是爽快掏錢,毫不猶豫!
有錢真好!
有錢又傻更好!
今天這個坊市都跟著狂歡了!
沈清弦起初還是裝模作樣地買,後來是真來勁了,一口氣把所有紅色的金色的都給收入乾坤袋,滿滿當當地完成了采購任務。
看來他的金銀窩得再擴充一下了,要不該放不下啦!
顧見深跟了他一路,起初是錯愕的,後來是驚喜,最後完全被可愛了一臉。
瞧著不食煙火的清冷模樣,可實際上卻喜歡大紅大金嗎?
這個顧見深因為自己的容貌而一直討厭的顏色,此刻竟覺得無比順眼。
沈清弦把乾坤袋都裝滿後又進了一處酒樓,找了個靠窗的座位,隨便點了幾個菜。
都這時候了,總該出來露個臉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