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深開口, 低聲問他:“不可怕嗎?”
沈清弦的眼中哪有丁點兒可怕的模樣?全是藏不住的驚豔和喜愛。
顧見深道:“你是第一個看到它卻沒有嫌惡的人。”
一句話喚回了沈清弦的心神, 他抬頭望進了他的眸子。
那紅色的眸子就像深夜中亮著的一簇燭光, 微弱、單薄,卻以一己之力溫暖了整片黑暗。
這就是顧見深, 他深愛著的人。
沈清弦薄唇微揚,輕聲道:“你很好。”
比所有人都溫暖, 比所有人都柔軟,比一切的一切都耀眼。
顧見深心跳得極快, 可是卻不會再多做些什麼了。
他希望沈清弦對自己感興趣, 卻不想要那種浮於表麵的興趣,他更希望能碰到他的心, 能真真正正的擁抱他。
愛情是什麼顏色,顧見深以前不知道,但現在他很清楚, 就是眼前人唇邊的一抹淺笑。
顧見深把衣裳給了沈清弦, 難道自己要一直光著嗎?在這林子裡還好說,到了鎮上得多尷尬?
好在這會兒他記起自己是元嬰期的大佬了。
顧見深抬手摘了片葉子,放在掌心一點, 紅裳如傾瀉的陽光般出現在他手中。
是了……沒帶衣服又如何?忘了怎麼用清洗術又如何?這不還有各種障眼法嘛。
沈清弦定睛看了看,居然沒法看穿這身衣裳。如此可見,這時候的顧見深比他修為要高一些。
雖然看不穿,但也知道這是片樹葉, 沈清弦抿嘴笑道:“還是把衣服給你……”
顧見深道:“你以為是障眼法?”
沈清弦反問:“難道不是嗎?”
顧見深正想解釋,忽地又似是想起什麼一般, 他道:“是。”
其實還真不是,他隻是用樹葉去換了件衣服穿,應該叫做替換術,但如果他會這法門,那早些時候為什麼不用?還把自己的衣服脫給沈清弦穿,意圖太明顯了,所以顧見深隻好承認自己隻穿了一片樹葉了,順便還賣乖道:“就這樣,總不好讓你穿一片樹葉。”
沈清弦抿嘴笑:“你修為比我高些,肯定能看穿我的障眼法,我若是穿一片樹葉,豈不和沒穿一樣。”
聽到這話,顧見深一怔,頓時覺得自己損了一千億!
他怎麼沒想到這個?
不過很快他又釋然了,想到又怎樣?他不會委屈沈清弦的。
再說他怎能讓沈清弦那樣走在大街上?太荒唐了,即便誰都看不見,他也覺得他們褻瀆了他。
顧見深笑道:“所以還是由我來穿。”
他倆穿著同款的紅衣,並肩走著,仿佛……一對即將走向永遠的新人。
顧見深想得心熱血熱渾身熱。
沈清弦還故意道:“幸虧沒旁人,否則他們該來討要喜盒了。”
顧見深心一蕩,問道:“你想象過自己的婚禮嗎?”
他一問,沈清弦一怔,下一刻便笑彎了眼睛。
他以前還真沒想過,這會兒忍不住想了下,頓覺雞飛狗跳都難以形容其畫麵的萬分之一。
他和顧見深結婚,天道六派要炸,心域眾人要炸,他們不用特意準備就可以欣賞一場焰火演出了。
還是史無前例地,驚天地動鬼神的,恨不能將整個修真界都給炸成灰的大規模焰火盛會!
沈清弦搖頭道:“無法想象。”
顧見深看向他:“為什麼?”
沈清弦順著他心意道:“因為一直沒遇到那個想結為伴侶的人。”
顧見深成功套到想聽的話,頓時開心得不行。兩千年實在不算短暫,他怕沈清弦心裡有彆人,怕他有放不下的愛人,而如今沈清弦說了他一直沒遇到,如此一來,機會便全是他的了!
沈清弦瞧他這樣,忍不住想借用胖紙鶴的那句話——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憑什麼他不能對他一見鐘情?憑什麼他不不能第一眼見他就想與他相伴一生?憑什麼……
好,沈清弦想起兩人萬萬歲時的“第一次”重逢了,好像那時候隻是消個殺氣就用了挺長時間的。
沈清弦很慚愧!
他們走了一段路後,顧見深忽然站住了。
很快沈清弦也察覺到了。
“血味……”
顧見深道:“很濃,而且多是凡人的血。”
沈清弦擰了擰眉:“過去看看。”
顧見深應道:“好。”
他們掩了氣息,向著那血味濃鬱處走去。
沒多久,濃密的叢林散去,一個正在被開鑿的礦山躍入眼簾。
如今已是正午,滾燙的陽光落在乾枯的地麵,如同烘烤著的火爐,將勞作中人的血液蒸騰殆儘。
這兒有很多人,非常多的人,而且都是毫無修為的凡人。
他們穿著破敗,枯瘦如柴,可是卻沒有丁點兒疲倦得揮動著巨大的鎬頭,挖掘著不會屬於自己的礦石。
雖然早就知道蘭弗國在過度奴役著凡人,但切實看到還是讓人覺得心痛不止。
若是真正兩千歲的沈清弦,八成早就帶著一身火過去,抬抬手把這些人從“苦難”中解救出來。
可現在的沈清弦不會。
因為他很清楚,他救不出這些不覺自己苦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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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仔細看下就明白了,這是個礦山,挖礦的全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他們疲倦到直接累死,可是卻沒人給予憐憫,甚至沒人因此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