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2021.3.20
坐最後一排的感官並不很好。
並非電影院的設計有問題,實際上這裡的座位寬敞且舒適,真正困擾葉藏的反而是他以為不會出現在日本人身上的問題。
‘可惡,在電影院這種公共場合打擾他人……’
‘哪怕這部影片不是很好,也要對太宰先生抱有尊重之心吧?’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去斥責他們,假使惹怒了他們,一定會遭到百倍的報複……’
沒錯,葉藏說的就是甚爾他們,伏黑甚爾且不用說了,大凡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人身上毫無文學細胞,對太宰治的一生肯定沒有興趣,他身邊的女人或許是有興趣的,但也不知是電影不夠吸引人還是彆的什麼,葉藏隔壁幾乎要上映成人動作片了,那動靜傳入他耳中,讓他連連皺眉。
‘可禪院先生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他可是天與咒縛,聽說幾年未露麵了,誰知道會在這裡看見他……’
這裡就很微妙,沒錯,葉藏是認識甚爾的,真要說的話,禦三家的知名人物,嫡係子孫他都認識,反而是五條悟對人脈家譜毫無常識,當然了,他也不需要這部分常識。
‘因為悟大人是最強的,無論怎樣都可以。’
*
七海他們坐得距葉藏很近,在倒數第二排,更不幸的是,兩位糟糕的大人,伏黑甚爾與暫時包養他的富婆其中一人坐在七海正後方。
咒術師的五感都很靈敏,七海從覺醒術式到現在,咒力也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淌近十年了,此時此刻甚爾他們的動靜傳進耳中,讓他露出了相當程度的不耐煩表情。
他是有一半丹麥血統沒錯,作風上卻是實打實的日派青年,在大庭廣眾下指責他人也是不可能的。
‘這群糟糕的大人……’
好在不知是對方等不及了還是彆的什麼,總之,甚爾忽然停下來了,他對年輕女人說:“回去吧,太無聊了。”
女人略帶喘息的聲音傳入耳中:“哎?這就回家了,甚爾你好不容易陪我出來看電影。”
男人懶洋洋地說:“你是在看電影嗎?”
“嘛……”
“走吧。”甚爾說,“我的預感很強,再呆下去的話會遭遇厄運哦。”他嗤笑一聲道,“對我來說倒不是什麼厄運,可誰想過度勞動啊。”
他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以至於女人都沒聽見,對方問:“你在說什麼,甚爾?”
“預感什麼的,你賭馬從未贏過呀。”
“走吧走吧。”他站起身,攔著身姿窈窕的女人離開了。
鬆了口氣。
七海恢複麵無表情,糟糕的大人離開了,他是真的鬆了口氣。
讓他沒想到的是,在甚爾離開十五分鐘之內,更糟糕的事情降臨了。
……
‘我其實是有預感的。’
‘擁有咒力後第六感較以前變強許多,倒不是說過去不好,警校的木下曾與他人說,我的敏感之心比女人都高上許多,我本就不喜與人爭辯,而這點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否認的。’
‘咒力不僅讓我身體強健,也放大這一特質,當危機到來之前我往往能有所感應,是這樣沒錯。’
‘無論是她靠近也好,還是放出生得領域也好,我都有所感應。’
‘真要說的話,就像是貓狗在地震前能夠聽見異常的赫茲。’
‘說來奇怪,我卻沒因此而恐懼,就像是第六感在告訴我,她不會傷害我一樣。’
以上這些都是葉藏被拉進生得領域之前的想法。
甚爾離開15分鐘後,這部讓看時讓葉藏倍感煎熬的電影終於放映至尾聲,正如同他想象得一樣,以劇情架構來說不能說是部好電影,可畫麵足夠優美,甚至連太宰先生的形象都得到了美化。
於是葉藏不得不承認這不是一部糟糕的電影。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太宰不好。
電影結束後,他本想跟其他觀影者一樣,聽完片尾曲後有序離場——日本的觀眾大多如此,無論看怎樣熱血的電影都不會發出丁點兒聲響,隻有片尾曲放完才會離場,以表達對電影的尊重(甚爾是例外)。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一直潛伏在周圍的咒靈也很有禮貌似的,幾乎是在熒幕變成灰白色的刹那,便以深夜電影院為中心展開生得領域。
阿葉多少感覺到了咒靈的存在,但他沒說話,甚至沒提起離開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做,或許他不覺得那咒靈有敵意,還有一點就是……
‘我還沒見過特級咒靈呢。’
‘無論如何都想見識看看,而且悟大人也在東京,前座的混血君似乎也看得見咒靈,他對影院裡的四級咒靈有反應。哪怕出了什麼問題,讓他們處理不就行了嗎?’
沒錯,阿葉的精神狀態已經異化到這種地步,真要形容的話,他就像是泡在酒缸中,腦袋暈乎乎的,身體卻輕盈地不可思議,以至於會做些“危險的”“讓自己暴露的”事。
而他做這些事情的原因不過是出於“有趣”。
這很不葉藏,可他感覺很好,甚至不因此而害怕。
前座兩人低聲交談。
“走吧,娜娜米。”
“嗯。”
“啊!我忽然想到作業還沒有寫,能把國文作業借給我嗎,娜娜米,拜托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被稱為娜娜米的金發少年還沒說話,便有所感似的表情一凜,與此同時,黑色的波濤,不,準確說那場景就像是fate係列作品中的“此世之惡”。
無數黑泥從四麵八方湧來,泥水組成的波濤圍繞葉藏的腳邊,他如同小小的摩西,黑泥緊貼他的身軀築起一道隱形的防護牆,他本該被吞沒,可此時此刻,葉藏隻靜靜地站在那兒,看“七海海”臉色大變,露出符合年級的驚慌失措表情。
‘領域展開——寸屋九十九間半’
在被關入生得領域的刹那,葉藏耳邊飄過一縷風似的輕吟。
“最……喜歡……太宰先生了……”
‘我也是。’
他發自心底地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