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一百六七章(1 / 2)

大庭葉藏的穿越 浮雲素 14513 字 8個月前

第一百六七章/2021.7.7

禪院甚爾。

夏油傑將這名字在舌尖上咀嚼了一遍又一遍。

禪院甚爾。

最初是從哪裡聽說這名字的?夏油傑木然想道:‘是從修治的嘴裡。’

他在某次與自己見麵時說“惠醬是甚爾的兒子”。

即便如此,他從未將葉藏口中的甚爾與差點殺死自己與物的“禪院甚爾”聯係在一起。

為什麼不聯係在一起?

‘因為修治太無害了。’夏油傑冷靜地想,‘他纖細、敏感,性格柔順,喜愛繪畫,愛好是做料理,小小年紀就養了兩個孩子,放在昭和時代,就是標準的撫子,最多換個性彆,這樣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跟毫無尊嚴的殺手連在一起。’

哪怕是聽了幾嘴甚爾都一樣,你怎麼就知道,天底下隻有一個甚爾呢?

現在卻不同了,五條悟說了,甚爾就是禪院甚爾。

夏油傑試圖理清關係:他跟修治是幼馴染,修治離家出走後跟百合子與甚爾同居了,甚爾是那家的小白臉,可葉藏卻突破倫理跟他在一張床上,甚至還養了甚爾的孩子,給他冠上自己的姓氏。

這一係列操作攤開來看,隻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葉藏對禪院甚爾情根深種。

想到這,夏油傑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白,他問五條悟:“修治是怎麼說的?”

可惜的是,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五條悟並沒意識到夏油傑在想什麼,他還以為自己的揭露能讓傑更警惕點,刷新一下葉藏在他心中的小白花形象。

“他還能怎麼說。”五條悟道,“他說他沒法控製甚爾的行為。”

夏油傑又問:“他對禪院死了有什麼看法。”

五條悟說:“他能有什麼看法,不隻能接受嗎?”

五條悟說了大實話,可聽在他人耳中,顯得太過薄涼,像夏油傑,他心中就五味雜陳。

他白著一張臉道:“我要去找葉藏。”

夏油傑的皮膚不黑,他的蒼白就不大明顯,五條悟的神經又大條。

他還以為夏油傑跟自己思維方式在一條線上呢。

“是該去找他談談。”五條悟這麼說。

他又問:“最近怎麼樣,傑。”

夏油傑道:“你是指什麼。”

五條悟意有所指:“精神,緩過來了嗎?”

夏油傑笑道:“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緩緩敘述道,“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捏了下自己的鼻梁,“理想跟現實之間存在距離,我本以為自己能坦然麵對一切,在看見朋友死在麵前時,依舊無法接受。”

“但這隻是必然麵臨的局麵罷了,”他甚至不願敘說心理過程,直接得出結論,“我能接受這個。”

五條悟“哦”了一聲道:“是吧。”

夏油傑問:“你怎麼樣呢,悟。”

“我嗎?”五條悟抬頭,望著天花板,他以夏油傑難以想象的平穩語調道,“雖然覺得對不起理子,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我對她的死亡都沒什麼感覺,真要說的話,隻是淡淡的遺憾罷了。”

夏油傑早就猜到了,他比五條悟想象中更了解他。

“因為學會了反轉術式嗎?”他問。

五條悟道:“或許吧。”他又垂首,陷入了自我的世界,“隻是在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世界上,我的天敵已經不存在了,沒什麼能對我形成桎梏。”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是很狂沒錯,我當時是這麼想的。”

在說完這句話後,五條悟又開始回憶,自己說得是否正確,世界上沒有人能成為自己的敵人。

‘似乎有點不對。’

他莫名想到:‘阿葉的術式到底是什麼,目前還沒有定論,但就他展現出的能力來看,哪怕是我都得在他手上栽跟頭,再加一個禪院甚爾的話……’

‘還真麻煩。’

夏油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淡淡道:“是嘛。”

五條悟道:“傑的話,早就猜到了吧。”

“差不多。”

夏油傑說:“我早就猜到了。”

……

次日早上,葉藏出門倒垃圾。

今天是一周一次的可燃垃圾投放日,錯過了今天,隻能下周才能處理垃圾。

他開門的時候撞見了在庭院附近踱步的夏油傑,對方猛地被葉藏撞見,還挺不好意思的,他下意識地找借口道:“散步、散步。”

葉藏笑道:“上次傑君來找我也是散步。”

他的挪揄讓夏油傑笑了,後者也輕鬆不少道:“那我可以進來嗎?”

葉藏輕鬆道:“當然。”

*

夏油傑的關注點跟五條悟差不多,從神奈川到東京,屋內裝飾並無大區彆,連沙發都是從意大利運過來的,上回離開後,襯衫都要25萬一件的五條悟跟他科普過葉藏屋內裝修的奢華,夏油傑對此倒是淡定,跟五條悟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也出自中上產家庭,父親是地方銀行的行長,家中也有幾件好東西。

此外夏油夫人頗好排麵,一直試圖在夫人社交中維持地位,她會教夏油傑認人看物,甚至一開始跟津島家幼子的交往,就是夏油夫人攛掇的。

葉藏素來敏感,看見夏油傑的表情就能猜出他在想什麼,他跟傑說:“這些都是文治哥準備的。”

“他怕我在東京住不慣,接我來前一切都準備好了。”

夏油傑猜到了他來東京的原因,可在禪院甚爾死亡的現在問葉藏,嘲諷味實在太濃。

‘他像是遺孀。’

這一想法很快被夏油傑從腦海中甩出去,他認為自己在冒犯葉藏,怎麼能形容自己當年的幼馴染是遺孀?

如果五條悟知道他在想什麼,肯定會給夏油傑說,那是因為葉藏太女氣,這就像是太宰治當年以女性口吻寫了《女生徒》,他寫的男性往往陽氣不足,太過優柔寡斷,但他寫得女性卻剛剛好,充滿了女性魅力。

這種女氣源於他的前半生,生長在隻有女性親屬的古舊家族,還有就是原罪意識。

他沒有男子氣概,就連惹女人迷戀的點,都不是原因他像個男子,而是因為他的軟弱,與對女性的憐憫。

在他跟百合子同居時,夏油傑認為他受女人歡迎理所當然,但等聽說他在幫禪院甚爾養孩子時,他也沒多意外。

夏油傑陷入了思想的漩渦中,他不知道開啟對話。

葉藏遞上台階。

“傑君來找我,是為了甚爾的事情嗎?”

夏油傑隻能被動道:“啊……”他沉默了。

葉藏給他倒了杯茶,又端出鹹味點心。

“請放心。”他平靜道,“我跟甚爾已經結束了。”

葉藏坐在夏油傑正對麵。

“更準確地說,從我答應撫養惠開始,我跟他之間就有了決斷。”葉藏娓娓道來,“甚爾並不是一個好父親,他是愛著惠的,這點沒有錯,但他認為自己是個爛人,是個沒有責任心跟自尊的人,如果他跟惠在一起,隻能給他帶來負麵影響。”

‘這自我定位還算精準。’夏油傑尖刻地想到。

在他印象中禪院甚爾是怎樣的人?

殺手,沒有良知,為了錢隨隨便便殺死天內理子,惡劣到了自己都希望他去死的程度。

這樣的男人就不該擁有家庭。

“因此,甚爾一直希望能夠將惠寄養在安定的家庭中,跟他脫離關係。”

他平靜地表述。

“惠是個很好的孩子,他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當時就想,不能讓他過著寄人籬下、顛沛流離的生活。”

“真要說的話,我在甚爾跟惠之間選擇了惠。”

“就是這樣。”

“所以,傑君不必感到抱歉。”他溫和道,“我很早就做出選擇了。”

夏油傑知道,葉藏的話其實沒錯。

“可做出選擇,跟直麵選擇,是兩件事。”在五條悟麵前難以啟齒的話,換了一個人卻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夏油傑沒刻意製止自己的傾訴欲,他習慣了在外人麵前維持強者的姿態,對他來說,從小一起長大葉藏不屬於外人。

甚至可以說,他與他的關係,宛若家人般親密。

而且……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在修治麵前都是強者。’

他有這樣的自信。

‘因為修治實在是太脆弱了。’

‘脆弱到無法一個人獨活的地步。’

“這個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明白。”夏油傑道,“無論做好了多完備的心理準備,在悲劇降臨的瞬間,依舊無法接受。”

語畢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單手捂住自己的臉道:“抱歉,說了莫名其妙的話。”

葉藏搖頭道:“沒關係。”

他說:“傑君。”

“請你相信。”

“你的選擇,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唯獨隻有自身的意誌與選擇,是不可動搖的。”

……

夏油傑回校的時間遠比五條悟早,每回見過葉藏,五條悟都是踩著零點的坎回校舍,夏油傑卻不同,他隻吃了頓午飯就回來了。

五條悟賴在夏油傑的宿舍裡打單機遊戲,兩人之前合計過,任天堂的主機裝在夏油傑的房間。

他抬頭看了好友一眼:“來得這麼早。”

“有什麼新的感悟嗎?”他吊兒郎當地問夏油傑。

後者無奈地笑道:“被開導了。”

五條悟一愣,重複一遍道:“被開導了。”

“是啊,原本是想著去安慰修治的,結果反被開導了。”他脫下外套,掛在門口的樹杈型衣架上,“拖他的福輕鬆了不少,可想想,又覺得自己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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