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九章/2021.8.21
在家休整幾天後,葉藏隨織田作一同前往千葉。想要探望福利院的病人,需經過院長的同意,織田作提供的理由很完善。
“聽說了原君的事後,阿葉無論如何都要來探望他。”明明是該加重語氣的句子,織田作卻說得毫無波瀾,“院長說《橫濱野犬》是他最喜歡的漫畫……”
昏迷的少年跟福利院院長一同姓原,說是院長的半子也不為過,這位院長先生經營福利院儘心儘力,發自內心地喜愛收養的孩子,對他們的愛好了如指掌,先前原院長提到過,昏迷孩子癡迷於漫畫,最愛的作品是《橫濱野犬》,福利院的其他孩子會在他的床頭邊念《橫濱野犬》的官方,以期他能醒來。
即便如此,院長也沒想到,織田作真能將作者請來,他不關注文學界,隻知織田作活躍於慈善團體間,對他的其他工作一概不知。
原院長深鞠一躬道:“真是……太麻煩您了,織田先生。”他還摘下眼鏡,捏住鼻梁,情緒鎮定後才帶領葉藏等人去看病人。
昏迷者名為原守助,住的是公共病房,最近三名病友先後出院,隻餘他一人插著鼻飼管,仰躺在床麵上,院長湊近握著他的手說:“守助,葉藏老師來看你了。”之後又以殷勤的眼神看向葉藏。
阿葉的外出打扮,與在橫濱活動的一日男友“上司幾太”君很像,都是一身淺色,罩著柔軟的外衫,毫無攻擊性。
葉藏走到床的另一端,握住原守助的手,人間失格,發動。
術式的效果立竿見影,纏繞在原守助腦部的咒力如潮水般退卻,阿葉還沒說話,就看見原守助顫抖著眼皮,半睜開眼睛。
院長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前的這一切,醫學奇跡都形容不來,昏迷了幾個月的患者被喜愛的漫畫家抓了一下手就醒來,都不敢這麼寫的。
在院長驚喜的呼喚聲中,葉藏跟織田作對視一眼,隻見阿葉微不可查地一點頭,用口型道:是詛咒。
*
原守助蘇醒後,葉藏跟織田作很快離開千葉,他倆坐在新乾線上,吃車站便當的同時討論原守助的情況,葉藏說:“醒來之後沒有任何異常,目前看來,詛咒沒發揮應有的效果。”他夾起一搓雪蟹肉道,“又或者,使他陷入昏迷的詛咒不具備其他效果?”
織田作喝了口咖啡:“那樣的話,為什麼要浪費咒力?”
“我也在想。”葉藏眼神撲閃道,“對感知敏銳的咒術師來說,自己的咒力像夜幕中的星星一樣明亮,打入人的身體內,如果沒彆的意思,會不會是為了標記。”
“標記?”織田作才慢悠悠地掰開一次性筷子,他開始吃第二盒便當,沒辦法,成年男性,尤其是消耗巨大的成年男性,食量也深不可測。
“哎,沒錯。”阿葉陷入思索,隔壁世界的太宰治也時常這樣,但他很少跟彆人解釋自己的考量,而將所有秘密獨自一人扛下來。
在這方麵,葉藏與他完全不同,他是在努力隱瞞自己的無聊與陰沉,可織田作跟他說“無論什麼都可以告訴我”,再加上私愛好者特有的傾訴欲,偶爾會跟人滔滔不絕說自己的發現與猜測。
“詛咒師普遍認為,自己跟麻瓜是兩種生物,即便2000名被詛咒的普通人同時死亡,也不會引起轟動,到底有什麼值得大費周章,乾出這種事。”
“以撼動咒術界為目的,將他們變成咒術師才更有可能吧。”
織田作“啊”了一聲,波瀾不驚道:“能做到嗎?”
“術式合適就可以。”葉藏言簡意賅道,“咒術界有種說法,越是動蕩的年代,會出現驚人的術式,同樣,超規格咒術師的誕生,也昭示著動蕩的未來。”
“咒靈操術、無下限、十種影法術,甚至連我們都能被接受。”他冷靜指出,“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說著說著,他嘴角又掛上一抹微笑,這笑容怎麼說,不像葉藏過去那樣軟綿,也不同於首領宰常帶的譏誚,更有種看好戲的“瘋勁”。
偏偏他的語調無比柔和:“我們等著看就行了。”
織田作扭頭看葉藏,他坐在靠過道的位置,葉藏的側後方是矩形窗,他們正路過內陸海,遠遠望去,隻能看見晴朗的天與碧波蕩漾的大海,配合葉藏白皙的臉蛋,這幅場景稱得上美輪美奐。
似乎是被織田作看得有些害羞,阿葉用柔軟而不安的語調呼喚道:“織田作?”
“沒什麼。”相對年長的男性感歎,“你也成熟了啊,阿葉。”
“哎哎?”
……
阿葉是注重社交與禮節的人,回來前,他在千葉車站購置了伴手禮。
枇杷是千葉縣的特產,當地衍生出各種枇杷製品,包括枇杷糖、枇杷大福,還有枇杷葉做成的止咳品等等,依照友人的愛好,他挑選了好幾種禮盒,最甜的自然送給五條悟。
直接去高專看人是不可能的,那一定會觸碰領導層敏感的神經,順便一提,他們早就妖魔化了葉藏的形象,認為他在“洗腦”上非常有一套,不允許他接觸咒術界的幼苗。
阿葉:小貓咪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張牙舞爪的五條貓一股腦拆開印著“上等枇杷”的大福禮盒,工作時纏在臉上的繃帶亂糟糟地堆成一團,阿葉稱讚道:“悟君還是一如既往地爽朗,臉完全沒變。”
五條悟直接“嗤”一聲道:“你不是也一點變化都沒有。”他啊嗚一口咬下半個大福,邊咀嚼邊含糊不清道,“一點都不好吃,虛有其名、虛有其名。”
“景點禮品的話,很多都這樣吧。”葉藏安慰道。
五條悟還一邊啊嗚啊嗚一邊說:“硝子也是你也是,根本就凍齡了。”
阿葉毫無壓力地說:“這點上,傑君也是一樣,穿上校服能混進高專。”
“哈。”五條悟露出小夫臉,“那是因為他太老了,高專時代開始就長得像30歲的老頭,話說回來,這麼多年都做招搖撞騙的工作,他的臉不會看上去更神棍了吧?”
阿葉給他倒了杯茶水,衝淡枇杷大福的古怪味道,嘴裡說著些“傑君會傷心”之類的話,短暫的寒暄後,五條悟兩條腿一翹,用下巴尖睥睨葉藏道:“所以,今天找我有什麼事,不會隻是敘舊吧?”
“當然不是。”阿葉輕快道,“我在千葉有了奇妙的發現,想要同你分享一下。”
“……原來如此。”十幾分鐘後,被五條悟評點為“難吃”的枇杷大福一個都不剩,罪魁禍首對葉藏點頭道,“我會注意的,受害者兩千人,數量還在不斷增加,真是大手筆。”
葉藏問:“你接觸過昏迷受害者嗎?”
五條悟道:“完全沒有。”他說,“我可是日理萬機,該死的老橘子把我使喚得團團轉,不是去祓除咒靈,就是搞定詛咒師反叛,有空還要去看我親愛的學生……”他嘲諷道,“普通人的昏迷,短視如他們,怎麼可能在乎。”
葉藏道:“說的也是……那就麻煩你去看看了,使他們昏迷的咒力,我格外在意,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找到咒力的源頭。”
“不過悟君。”他繼續道,“就生活現狀來看,完全成社畜了。”
他促狹道:“誰能想到當年說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悟君會成為溫和的鴿派。”
換個人聽見中二期發言,早就用腳趾摳出東京鐵塔了,五條悟完全不同,他還臭屁道:“你懂什麼,我的選擇都是有意義的。”
“隻有這樣才能培養出真正顛覆咒術界的下一代,一掃老橘子的餘臭。”
阿葉:“那還真是堂皇的正道。”
……
“‘我的選擇都是有意義的’”,葉藏點評道,“這是隔空傳話吧,真難評價,你們的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夏油傑的臉上帶著神棍的笑容:“如果來隻為了說這麼事,你完全可以離開了,阿治。”
夏油傑的葉藏ptsd依舊沒好,隻要看見曾經的幼馴染,他就會帶上陰謀濾鏡,他相信葉藏不會無端出現在他麵前,每一次出場都是有的放矢的。
‘就像現在,他肯定是在警告,還是說他在暗示自己跟五條悟有聯係?對他來說是有關係好還是沒關係好?完全搞不明白。’
‘阿治在想什麼?’
夏油傑不懂,可他大為警惕。
接著,葉藏也跟夏油傑說了一遍千葉發生的事,他甚至把自己的猜想都說了,還道:“如果我猜想正確,全民咒術師的世界就有建立的可能,恭喜了傑君。”
夏油傑心中一悚:‘他一定是在內涵我,絕對!’
“你搞錯了概念,修治。”他解釋道,“我的主張跟那位詛咒師完全不同,我的理想是減法,通過消滅所有的非術士建立新世界,他是將普通人變成術士,咒術師之所以是同胞,能互相理解,是因為我們從童年時期就跟社會格格不入,因此更加團結,普通人變成的術士不會有相同的基礎,他們突然獲得力量,心靈上還是弱者,就像拿起槍的孩子。”
“這種人,絕非我的同胞。”
葉藏點點頭:“傑君你果然是保護珍稀動物的擁躉啊。”
夏油傑:“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