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真龍出水(1 / 2)

地府全球購 長生千葉 21928 字 8個月前

安陽眼前一黑, 猛地栽倒下去。

在倒下去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還一片眩暈,似乎有什麼潮水一般的片段, 突然湧了進來,不斷的衝擊著安陽的意識。

那是一個封存在安陽記憶深處的回憶……

怎麼也想不起來。

等到每一次可以想起來的時候, 安陽的生命又已經走向了必然的終點, 重新投入無限的輪回之中,重複著這樣的命運……

安陽總覺得, 自己在流浪著,為了尋找什麼,而這個執念遲遲不出現, 直到……

現在。

“真龍出水!”

“真龍出水了!”

“這是祥瑞之兆!天佑我大夏啊!”

“是河圖!”

河水發出轟然的破浪聲, 在劇烈的白色水花中, 一條銀白色的水龍, 從水中紮了出來,破水而來。

在明亮的日光之下,水花變得晶瑩璀璨,仿佛世間難尋的寶石一般。

水龍浮出水麵, 背上竟然背負著上古河圖……

這件事情很快驚動了四方,連大夏的君上都親自過來查看。

那時候,是安陽第一次見到北冥十四。

或許叫做……帝孔甲。

那時候的北冥十四,一身玄色帝袍, 被眾人簇擁著, 立於馬上。

他看起來高大、俊美, 麵上帶著一股冷傲,和拒人千裡之外的氣息,除此之外,還很嚴肅,似乎連笑也不會,十分威嚴。

不過在北冥十四見到安陽的第一眼,那嚴肅的臉孔,竟然慢慢化開了,像是初春的積雪,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慢慢融化……

他的唇角,左邊的唇角,有一個好看的小酒窩……

安陽是一條代表祥瑞的水龍,還是頭一次現世,他以前從未見過任何人,也第一次見到小酒窩。

明明冰雕一樣的嚴肅臉孔,在淺笑之下,竟然如春雪融化,那小酒窩,平添了一絲甜絲絲的味道,沁人心脾。

就仿佛……

雪梅的花香一樣,飄進了安陽的心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悸。

安陽奉命將河圖帶出水麵,獻給身為真龍天子的大夏君主,本該立刻返回複命。

不過安陽是第一次出世,難免有些好奇,再加上帝君的款留,安陽決定在大夏的宮殿之中,逗留數日。

隻是數日。

讓安陽沒想到的是,隻是這數日,卻改變了他的命運……

安陽是一條水龍,不過在那個年代,因為水龍還沒有遭到大量的捕殺祭祀,所以水龍不止他這一條,還有許多。

但是水龍是沒有名字的,甚至沒有代號,他們的名字就叫做水龍……

北冥十四親自臨摹下安陽背上的河圖,還給他起了名字……

“安陽,喚你安陽可好?”

那時候,安陽第一次有了名字,他於大夏之都出水,北冥十四給他起了安陽,這個名字。

安陽非常高興,因為他終於有了自己的代號,而且這個代號,隻有大夏的帝君知道,隻有他會這般親昵的喚自己的名字。

雖然聲音低沉冷淡,但是語氣裡總夾雜著淺淺的笑意,聽起來,好像隆冬的日光,暖洋洋的,安陽很喜歡這種感覺。

逗留數日已經不能再耽擱,帝孔甲描繪下安陽背上的河圖,安陽也逗留了數日,本該回去複命。

隻不過那一天,北冥十四突然親吻了他,那是安陽第一個親吻。身為水龍的安陽,甚至有些迷茫,有些懵懂,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隻是覺得,活人的體溫,真的很溫暖,不像在水中,深水之中永遠是冷冰冰,黑漆漆的……

安陽很懵懂,他不知道親吻代表什麼意思,隻是看著北冥十四的時候,平靜的心跳會莫名加速。

兩個人之間的曖昧就這樣流轉著,安陽為了北冥十四,就繼續逗留了幾日,就在那日,有人請帝孔甲立夫人,安陽聽的似懂非懂,但是心中隱約有些不太舒服。

沒想到的是,北冥十四直接拒絕了臣子的提議,北冥十四告訴安陽,因為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再容不下第二個……

雖然北冥十四沒有明說,但是他黑漆的眼睛裡,滿滿都是安陽的倒影,那眼神溫柔極了,不似平日裡的高傲和冷漠,看的安陽心裡悸動不止,有什麼東西,正準備破繭而出。

在那之後,安陽更喜歡北冥十四,對於一個“無知”的水龍來說,他心裡什麼都沒有,乾淨的仿佛身上的鱗片一樣,雪白,透亮,滿滿都是北冥十四,也再容不下第二個人。

直到後來……

安陽去找北冥十四,卻無意間聽見了北冥十四和大臣劉累在說話。

劉累語氣激昂的道:“我主!‘得河圖者,安天下!今河圖出水,上蒼降澤於我主,我主何不順水推舟,略施小計,留下真龍?’。”

北冥十四蹙著眉,看向劉累,道:“何為……略施小計?”

劉累笑著道:“我主有所不知,真龍雖降祥瑞,但累私以為,這真龍不諳世事,心智猶如孩童,我主何不巧言幾句,哄騙真龍永遠留下,這樣我大夏光芒,將永升不降!”

北冥十四聽著劉累的話,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語,道:“永遠……留下?”

安陽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水龍,劉累的話說得對,他的心智猶如一個孩童,什麼也不懂,在這複雜的人世間,他甚至連孩童都不如。

但是安陽聽的清清楚楚,也聽得明明白白。

北冥十四想要留下來自己,是為了真龍帶來的祥瑞……

那日日落時分,北冥十四果然又來找安陽,他將下巴輕輕搭在安陽的肩膀上,伸手摟著安陽的細腰,帶著濃重的鼻音,嗓音低沉的輕歎道:“安陽,為了予,留下來……”

“留下來……留下來可好?”

“為了予,予……不可沒有安陽。”

安陽聽著他的嗓音,心裡不知道是心動,還是心疼,抿了抿嘴唇,最終發出“嗯”的一聲鼻音,算是回答了。

“當真?”

“予太歡心了!”

北冥十四似乎很是歡心,他從來沒這樣歡心過,安陽不知道他是為了自己能留下來,還是自己能降澤他的家國而歡心,安陽分不清楚,他不懂這麼多。

隻是這一時間,安陽看著北冥十四的笑容,突然覺得很高興,為了北冥十四高興,又覺得很心疼,許是為了自己心疼,他的心臟一邊歡快的跳動,一邊正在默默的流血,直到放乾最後一滴血……

後來安陽又聽到了幾次,劉累和北冥十四說話,北冥十四將款留住水龍的事情告訴了劉累,劉累驚喜萬分,自動請旨豢養水龍。

那之後,安陽被劉累帶走,北冥十四為了他建了龍池,讓安陽棲息在龍池之中,就仿佛回到了大海之中。

隻是北冥十四不知道,安陽也從未說過,龍池太小了,太小了。

對比安陽以前棲息的北海,對比北冥十四為君的野心,都太小太小了。

小得……仿佛是掉進大海之中的一根銀針;

小得……仿佛是掉進人心之中的一抹叵測;

小得……仿佛是安陽在北冥十四心中,占據的一方天地。

太小了……

安陽進入龍池之後,起初北冥十四每天都來,後來兩天來一次,再後來三天來一次,再後來……

十天都沒來。

安陽一個人,臥在窄小的龍池之中,看著豢龍人帶來的食物,仿佛這不是龍池,而是一個飼養寵物的鐵籠,安陽隻能從這裡,看著外麵的世事,比大海還要黑暗,還要冰冷。

安陽輕笑了一聲,喃喃的說:“今日……是第二十五日了麼……”

安陽留了下來,但北冥十四卻沒有留下來。

在那之後,安陽被人活生生剝下背上的河圖,龍血染紅了龍池,順著池水,泄入海水中,一絲絲的漂散開來……

安陽的河圖被剝離,死後進入地府輪回,因為玩忽職守,不回天庭複命,且丟失了河圖,安陽罪無可恕,被貶入人間,永受輪回之苦。

每一世,安陽都會打開五眼,看儘人間疾苦,卻永遠活不過二十二歲。

因為就在安陽每一世二十二歲的時候,都會想起自己和北冥十四的過往。

安陽墮入輪回之後,北冥十四因為巧言令色,哄騙真龍降世,又貪婪食龍醢的事情,英年早逝,打入北冥大煉獄,永世受儘各種酷刑折磨。

而安陽二十二歲這一年,他回想起和北冥十四的過往,看到在北海之地,接受酷刑的北冥十四。

安陽的天劫也正式降臨,如果安陽可以心如止水,不再過問與北冥十四相關的事情,那麼他可以順利渡過天劫,如果安陽心中還有凡塵俗世,那麼安陽的天劫就是他的死亡命數……

安陽已經不記得,自己忘記了多少次,又記起來多少次,每一次,隻是當他記起北冥十四的時候,心中又浮現出那種久違的,又心動,又心疼的感覺。

當他來到久違的北冥大煉獄,看到身纏鎖鏈,傷痕累累,氣息奄奄的北冥十四的時候,心中這種久違的感覺,更加刺痛了。

安陽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無論如何,他也無法看著北冥十四,這樣痛苦的魂飛魄散。

因為不管是花言巧語,還是巧言令色。因為不管北冥十四的心意如何,這個人,都是安陽心底裡最軟弱的存在。

隻要看到北冥十四,他就不是靈力強大的真龍,他隻是安陽,隻是安陽……

安陽無數次墮入輪回,無數次想起往事,二十二年,複又二十二年,每一世他的決定都是相同的。

就這樣下來,安陽也不知道自己經曆了多少人世間的痛苦,每一個二十二年的痛苦,隻為了修來與北冥十四見一麵的福氣。

不知道是多少個二十二年,北冥十四看著安陽,眼神痛苦,似乎包含著巨大的悲哀,他懇求安陽,放棄自己,不要再救自己,因為自己這個暴君,根本不值得安陽這麼做。

“到底值不值得,在我,不在你……”

安陽似乎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而且還用自己最後的靈力,封住了北冥十四的記憶。

三千多年就這樣輪回而過,日升月落,一切仿佛都在彈指之間……

安陽的腦海中一片淩亂,無數的片段衝進來,擊打著他的心臟。

“安陽……安陽,留下來……”

“安陽……留下來……”

“留下來,為了予,留下來,安陽……”

“嗬!!”

安揚猛地睜開眼睛,一雙點漆一樣的黑眸,在睜開的一瞬間,猛地變成了銀亮的顏色,好像夜空裡璀璨的星輝……

自己……什麼都想起來了。

安陽銀色的眼眸,仿佛是蛇的眸子,圓而尖銳,淩厲的一掃。

安陽快速的看了一眼四周,白色的圍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

這裡是醫院?

安陽明明記得,自己昏迷的時候,是在家裡,北冥十四的家裡。

當時小侄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瘋,眼眸變成了紅色,用針刺了一下安陽。

安陽眯起銀亮的眼眸,現在想一想,那針……恐怕是自己的龍血製成的。

安陽的龍血是至陽之物,裡麵蘊含了巨大的靈力,一下刺激了自己,這才回憶起了無儘的往事。

而現在,竟然在醫院裡?

安陽動了一下,但是他根本無法挪動,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腳卻被綁住,綁在了病床上。

安陽側頭一看,是陳藜!

陳藜也被綁在了病床上,就躺在自己旁邊的病床,兩個人距離很近。

“安陽,你醒了?!”

一個驚喜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與此同時是“哢嚓”一聲,楊校醫一身白大褂兒,從外麵走了進來,同時身後還跟著好幾個白大褂兒,他們都戴著口罩,全副武裝,如果不是因為安陽認識楊校醫,恐怕都分辨不出來。

楊校醫……

安陽眯了一下眼睛,不動聲色,說:“楊校醫,我們這是怎麼了?”

楊校醫連忙安撫安陽,說:“安陽,你彆著急,沒什麼,你們受到了襲擊,不過現在已經沒事兒了,是北冥十四救了你們,你們現在在醫院,他臨時有事離開了一下,讓我過來看看你們,身體還好吧?”

安陽點了點頭,心裡轉了轉,北冥十四去找楊校醫了,但是現在北冥十四不在,自己被綁了,楊校醫又好端端的出現。

調虎離山。

原來楊校醫那個節骨眼上打電話過來,竟然也是在釣魚,她知道北冥十四會親自過去抓她,所以和北冥十四兜了一個圈子,反而抓了安陽和陳藜。

安陽心中笑了一聲,北冥十四釣魚一輩子,還有被魚打眼的時候。

楊校醫走進來,從推著的醫藥車裡,拿出一根針來,她扒開針帽,推了推針管,將空氣排出去,然後走到安陽麵前,笑著說:“安陽,你彆害怕,你剛才暈過去了,我們要給你做一下身體檢查,希望你配合。”

她說著,按著針挨近安陽,針尖慢慢壓下,抵在安陽的手臂上,下一刻就要直接紮進去。

安陽的眼眸銳利了一下,突然說:“連木呢?連木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他?”

楊校醫顫抖了一下,針沒紮進去,說:“啊……連木啊,連木同學在……在隔壁的病房裡呢,你彆擔心。”

“是嗎。”

安陽笑了一聲,隨即抬起眼皮,銀亮的眼眸盯著楊校醫,十分輕鬆的說:“你們給連木注射的,也是這種藥劑吧?”

楊校醫手一抖,“啪嚓!!!”一聲,針管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裡麵的藥劑灑了滿地。

楊校醫震驚的說:“你……你說什麼?我……我聽不太懂。”

“是嗎?”

安陽第二次說了“是嗎?”,笑了起來,他笑起來嘴邊沒有酒窩,不過看起來是個陽光燦爛的大男孩,隻是安陽這次笑起來,莫名平添了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

安陽笑著說:“支開北冥十四,把我和陳藜弄暈,然後又大費周章,扮演好人出場,是想在我們身上做實驗吧?怕我們不配合?還故意誤導我們去查連先生,你不簡單呢。”

楊校醫眯起眼睛,一把扯掉自己的口罩,似乎已經放棄了掙紮,冷笑說:“哦?你怎麼知道連郅琛是無辜的?”

“不再裝了?”

安陽笑著說:“說實話,你真不適合裝小白兔。”

楊校醫接口說:“為什麼?我有什麼破綻麼?”

安陽一笑,說:“破綻?很多,不必細說,單憑外形和氣質就不像,一股婊氣撲麵而來,我勸你下次改改造型。”

“你!!”

楊校醫這才明白過來,安陽是消遣自己。

楊校醫怒喝:“死到臨頭,你還嘴硬!?”

安陽不再和她說這個,言歸正傳的說:“連木可以被人洗腦,連先生為什麼不可以被人洗腦?連先生和你之間,我們選擇相信連先生,這不是基本的智商所在麼?”

楊校醫聽了,冷笑說:“好啊,你很聰明,但是也沒用,反正是甕中之鱉!北冥十四這會兒,不知道你們在哪裡,我看,還有誰能救你們!”

安陽隻是一笑,似乎沒太當回事兒。

楊校醫說不過安陽,她又拿起一根新的針劑,這次不給安陽打了,轉而對著昏迷的陳藜走過去,卷起他的袖子,要給陳藜注射。

安陽眼眸一動,立刻說:“當時在醫務室,熊孩子打翻的藥劑,是我的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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