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開濟聽到北冥十四的話, 眼皮稍微抬了一下, 不過很快又垂下眼睛,也沒有說話。
看來秦開濟要貫徹消極抵抗的路線,一直到結束了。
北冥十四敲了敲桌子,說:“你雖然不說,但是我們也差不多猜到了。”
安陽看著秦開濟,說:“殺你的人……是蘇長夏吧?”
秦開濟的眼皮顫抖了一下, 繼續保持沉默,一個字也沒有說。
安陽說:“那天在酒會上, 你吐血摔倒的時候, 蘇長夏的身上掉下來一根釘子,就是凶器挫骨釘,所以……殺你的人是蘇長夏, 對吧?”
秦開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安陽,說:“我說了……我沒看到凶手, 凶手是從後背襲擊的。”
的確如此,按照秦開濟的屍體顯示,凶手是從後背襲擊了秦開濟,所以秦開濟很有可能根本沒看到凶手的樣子。
但是秦開濟的反應,明明知道凶手是誰。
而且在說到蘇長夏手裡有挫骨釘的時候, 秦開濟一點兒也不意外。
秦開濟說了這句之後, 又陷入了沉默, 任由安陽和北冥十四怎麼問話, 都不再說一句。
秦開濟又是被保護的魂魄,因為是受害者,所以北冥十四也不好不按照流程辦事兒,總不能屈打成招。
而且秦開濟都變成鬼了,也要保護那個凶手,還有什麼能讓他招認的呢?
北冥十四“叩叩”的敲了兩下桌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安陽說:“秦先生,我想最後問你一個問題……既然你那麼喜歡蘇長夏,案發當天,為什麼還要和海選的練習生去酒店開房呢?”
他說到這裡,秦開濟立刻抬頭看著安陽,說:“長夏……也誤會了麼?”
安陽皺眉說:“誤會?”
秦開濟沒有立刻說話,安陽說:“我想如果是誤會,那麼這個誤會可就大了,你告訴蘇長夏,你當天是去外地開會的,結果卻和一個海選的練習生去餐廳吃飯,還進了酒店?”
秦開濟終於有了表情,他抬起手來,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揉了揉,隨即歎息了一聲,說:“是誤會,但我的確騙他說自己去開會了。”
秦開濟掙紮了好一陣,突然沒頭沒尾的說:“海選……有問題。”
“什麼?”
安陽根本沒聽懂秦開濟的話,秦開濟的跳躍思維也太厲害了。
秦開濟淡淡的說:“公司裡搞的海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會用海選做宣傳,這些海選都有問題……”
起初秦開濟並不知道,畢竟雖然他是公司的老總,但是海選這種事情,隻是作秀搞宣傳,所以一般不會經秦開濟的手,隻需要秦開濟出麵露露臉就行了。
這樣的海選已經有好幾次,每次的效果都不錯,所以秦開濟每次都會批準。
但是秦開濟接到了舉報。
有人說海選存在問題,而且不是普通的問題,涉及到了人命。
秦開濟後來就留意了海選的事情,仔細的核對了賬目,他發現海選的賬目流水很大,賬很平,但是仔細看裡麵又有玄機。
這些海選出來的演員,後續出名的人少之又少,很快就被觀眾忘在腦後,雖然這是很普通的現象。
但是秦開濟發現,這些海選出來的人……
“死了三分之一。”
安陽詫異的說:“死了?”
秦開濟點頭說:“對,死了三分之一,我調查過了,這些人都是小年輕,甚至有的還沒成年,但是竟然死了這麼多,有的是病逝,有的是意外事故,總之死因各種各樣,但都是在海選之後,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死了。”
北冥十四眯眼說:“你還查到了什麼?”
秦開濟覺得海選是個陰謀,可自己就是公司的老大,竟然還有人能瞞著自己動手?
秦開濟的公司是家族企業,如果能瞞著自己,在海選上搞手段的,那肯定是家裡的人。
秦開濟說:“不可能是阿彥,阿彥才進公司沒多久,除了阿彥,還有很多可疑的人選。”
秦開濟想要調查出這個人,但是這個人藏的很深,一直沒有結果,因此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秦開濟打算再辦一次海選。
安陽恍然大悟,原來一葉蔽目的新書海選,是秦開濟的一個誘餌,想要把幕後的那個人釣上來。
很快,海選的選手脫穎而出,秦開濟暗中聯係了幾個海選的選手,如果一旦有人私底下和他們交涉,就立刻通知自己。
秦開濟說:“那個練習生,那天聯係了我,說是想要第二天見麵談一談。”
原來是這樣……
秦開濟立刻就答應了,但是這件事情他不想讓彆人知道,因此對蘇長夏撒了謊,對公司也稱自己是去外地開會洽談了。
當天秦開濟見到了那個練習生,不過練習生一直在賣關子。
秦開濟說:“他想讓我出錢捧紅他,否則就不告訴我聯係他的人是誰。”
練習生先是約秦開濟吃飯,秦開濟是商圈裡有名的鐵板,一向不和彆人應酬。
那個練習生見秦開濟答應了自己,似乎覺得自己有戲,而且又覺得秦開濟很重視自己的“情報”,因此想要空手套白狼。
秦開濟答應了吃飯,那個練習生變本加厲,說自己累了,不勝酒力,想要休息,可是合租的公寓很吵,想要秦開濟給自己找個酒店。
到了酒店,練習生又說自己醉的不輕,想要秦開濟送自己上樓休息。
秦開濟何等聰明的人,在商圈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練習生那點小心眼兒,他能看不出來?
不過當時秦開濟很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個隱藏起來的人是誰,所以就答應了送練習生上樓。
兩個人坐電梯上樓,練習生開的還是情侶套房,曖昧的請秦開濟進屋坐坐。
進屋之後,練習生打開了一瓶紅酒,給秦開濟倒酒,結果故意把紅酒潑在了秦開濟的身上。
當時秦開濟進洗手間去擦自己的衣服,沒想到這麼巧,蘇長夏竟然就來了。
練習生認識蘇長夏,誰不知道那是秦先生的愛人?
秦先生從不隱瞞這些,相當坦蕩。
練習生覺得秦先生對自己有好感,而且自己還握著秦先生想要的“情報”,自然要踹開蘇長夏這個絆腳石。
練習生笑著對站在門口的蘇長夏說:“你找秦先生?真不好意思……秦先生在洗澡呢。”
蘇長夏當時沒有說什麼話,轉頭就走了,因為時間很短暫,所以秦開濟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蘇長夏。
秦開濟說:“後來我就死了,有人從背後偷襲了我,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說著,頓了頓,又說:“不要再追查凶手,追查海選的事情。”
北冥十四笑了笑,說:“海選的事情,的確有問題,但是凶手自然也要追查,我特殊第四組的案子,自然要結案。”
他說著,站起身來,伸手撐在桌子上,笑著說:“看來我你們要去帶蘇長夏過來配合調查了。”
秦開濟聽他說要帶蘇長夏回來,立刻有些著急。
就在這個時候,北冥十四突然伸出手來,手掌伸向秦開濟的臉頰,順著他的臉頰慢慢向下,安陽眼皮一跳,北冥十四這個動作有點曖昧……
北冥十四的手指一勾,一下勾起秦開濟脖頸上的繩子,隨即一拽。
“啪!”一聲,秦開濟脖子上佩戴的鬼玉,一下就被北冥十四拽了下來。
北冥十四笑著說:“借你的鬼玉用用。”
北冥十四說著,對安陽招手,說:“走吧。”
已經是大半夜,北冥十四和安陽出了本部,外麵漆黑漆黑的,路上基本沒什麼車,異常冷清。
安陽走在車裡,打了一個哈切,說:“這一天真夠累的。”
北冥十四說:“要是困了,你先回家,累著我可要心疼的。”
安陽“哼”了一聲,說:“不行,我可不能放你一個人出去沾花惹草!”
北冥十四一笑,說:“我這麼癡情,怎麼可能沾花惹草?”
安陽“嘖嘖”了兩聲,說:“開車。”
兩個人又去了蘇長夏家裡,不過敲了半天門,蘇長夏並不在家。
安陽奇怪的說:“這大半夜的,蘇長夏去哪裡了?”
北冥十四也不知道,兩個人無功而返,隻能明天再來。
下樓取了車,北冥十四把車子開出小區,還沒多遠,安陽突然說:“哎哎,那是不是蘇長夏?”
北冥十四側頭一看,還真是蘇長夏,蘇長夏穿的很隨便,抱臂走在馬路邊的人行橫道上,很快拐了一個彎,進了旁邊的一家酒吧。
安陽詫異的說:“他去喝酒了?”
安陽趕緊讓北冥十四在路邊停車,兩個人也跟著進了酒吧。
酒吧裡的音樂特彆混沌,“咚咚咚”的,重低音很重,裡麵金屬音樂和五光十色的燈光閃來閃去,舞池裡人頭攢動,看起來是那種特彆混亂的酒吧。
兩個人走進去,登時就“迷失了”方向,根本看不到蘇長夏的影子。
裡麵人很多,安陽瞬間被擠了兩下,差點摔在地上,北冥十四趕緊一把摟住安陽,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抓緊我,彆丟了。”
兩個人往裡走,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北冥十四,畢竟北冥十四身材高大,顏值也是一等一的帥,就算在嘈雜的酒吧裡,也能鶴立雞群,一眼就被人看到。
一個身材火辣的美女笑著走過來,說:“小哥哥,沒帶女朋友麼?要不要我們陪你玩玩兒?”
北冥十四一笑,嘴角的小酒窩浮現了出來,那笑容簡直蘇的人神共憤,讓人看了像是過電流一樣,而且是那種超強的電流!
過來搭訕的幾個美女登時被北冥十四迷的五迷三道的,還想伸手去摸北冥十四揩油。
安陽一看,心裡都要醋的飛起來了,心說北冥十四真是個拈花惹草的小妖精,走到哪兒都不讓人省心。
北冥十四不著痕跡的躲開那幾個美女的觸碰,笑著摟住安陽的肩膀,說:“不好意思,沒有女朋友,倒是帶了男朋友。”
那幾個美女臉色一僵,側頭看了看安陽,似乎有些嫌棄,覺得安陽的顏值也就那樣兒,不過還是訕訕的走開了。
那幾個美女一走,安陽就抬手捏了北冥十四一下,也沒用力,北冥十四則是誇張的“嘶……”了一聲,十分“委屈”的盯著安陽。
安陽翻了個白眼,說:“走到哪兒都沾花惹草,還亂放電。”
北冥十四笑著說:“我的魅力大,說明你眼光好。”
安陽“嗬嗬”一聲,說:“不,是我眼瘸。”
兩個人尋找著蘇長夏,就聽到吧台附近一陣騷亂,有人罵咧咧的說:“不就是一個戲子麼?這年頭戲子都這麼清高了!?”
“裝什麼貞潔,找打是不是?”
兩個人聽到動靜,立刻循聲望去,竟然一眼就看到了蘇長夏!
蘇長夏坐在吧台附近,他就一個人,身邊卻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啤酒肚男人,那啤酒肚抓住蘇長夏的手,似乎要打人,嘴裡罵罵咧咧的嚷嚷著。
安陽一看,立刻帶著北冥十四走過去。
那啤酒肚嘴裡嚷嚷著,抬起手來就要打蘇長夏的嘴巴,安陽剛想去救人,但是人很多,根本擠不過去。
蘇長夏已經抬起腿來,“嘭!!!”一聲,直接踹在男人的腿上。
啤酒肚身材高大,恨不得是蘇長夏的兩個那麼寬,蘇長夏抬腿一踹,啤酒肚發出一聲慘叫,都沒有打到人,直接“咕咚!”一聲,被踹的摔在地上,鼻子磕在地板上,登時鼻血長流,門牙都鬆動了。
蘇長夏眯著眼睛,聲音涼颼颼的說:“趁我沒有生氣,快滾。”
那啤酒肚嚇壞了,蘇長夏的腿勁兒奇大無比,彆看瘦弱高挑,但是隨便一踹,竟然就能把一個高大的男人給撂倒。
那男人嘴裡罵咧咧,但是不敢多再糾纏,趕緊調頭就跑了。
旁邊有很多圍觀的人,雖然看到是當紅的明星蘇長夏,但是不敢去搭訕,都圍在旁邊。
安陽和北冥十四走過去,安陽直接一屁股坐在蘇長夏的旁邊,笑著說:“蘇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蘇長夏端著酒杯,瞥了一眼安陽,沒有說話,一仰頭,直接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
北冥十四開門見山的說:“秦開濟,是你殺的吧?”
“嘭!”
蘇長夏喝完杯子裡的酒,“碰”一聲,直接將杯子砸在桌子上,側頭看了一眼北冥十四,聲音沙啞的說:“不是。”
北冥十四挑了挑眉,說:“請你和我們去本部走一趟吧。”
蘇長夏淡淡的說:“不好意思,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本部是哪裡?”
北冥十四笑著說:“作為一個鬼,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本部是哪裡吧?”
蘇長夏仍然很淡定,說:“鬼?什麼鬼?”
安陽說:“你是鬼吧?”
蘇長夏冷笑一聲,似乎想要否認,安陽卻不給他否認的幾乎,突然一伸手,直接抓住蘇長夏的手腕,迫使蘇長夏抬起手來,將人拽到自己麵前。
他們並排坐在吧台上,安陽這麼一拽,蘇長夏被迫轉過頭來,與安陽麵對麵,而且距離很近,幾乎貼在前一起,是個非常曖昧的距離。
北冥十四一看,眼皮一跳,立刻按住蘇長夏的肩膀,將人向後拉了拉,和安陽保持距離。
安陽笑眯眯的按著蘇長夏,仍然握著他的手腕,拇指輕輕的在蘇長夏的手腕上摩挲著。
“唔……”
蘇長夏不知怎麼的,突然輕輕呻/吟了一聲,北冥十四一聽,更是眼皮狂跳,立刻說:“安陽,我要吃醋了。”
安陽甩給北冥十四一個,彆搗亂的眼神。
北冥十四:“……”
安陽沒有放開蘇長夏的手,笑著對蘇長夏說:“我是水龍,天生陽氣很足,沒有犀角手串,你很難承受我的氣息吧?”
蘇長夏額頭有些冒冷汗,被安陽握著的手腕微微打顫,似乎在忍耐著什麼,不過唇縫裡還是泄露出隱隱的痛呼聲。
安陽說:“你的手串那天被秦開濟的姑姑拽斷了,為什麼不串起來……哦,我知道了。”
安陽一臉恍然大悟的說:“犀角手串,隻有活人才能夠串連,魂魄是無法自己串聯係犀角手串的。”
蘇長夏撇開頭,不去看安陽,一句話也沒有說。
安陽笑著說:“犀角雖然可以養陰氣,通鬼怪,讓魂魄與活人無異,不被察覺,但是經過犀角滋養的魂魄,有個特點,那就是失去了犀角的滋養,魂魄凝聚不住,很快就會魂飛魄散。”
蘇長夏眉頭稍微皺了皺眉,但是仍然沒有說話。
安陽說:“看來……你這幅軀殼,很快就要灰飛煙滅了。”
蘇長夏突然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如果沒事,我就先離開了。”
他說著,要站起來,北冥十四抬手攔住蘇長夏,手掌一鬆,有什麼東西一下展開,掛在北冥十四的手指上,一晃一晃的。
原來是一個吊墜。
鬼玉!
是北冥十四從秦開濟那裡“借來”的鬼玉。
蘇長夏看到鬼玉,眼神登時有些晃動,自然是因為蘇長夏認出了秦開濟的東西。
北冥十四說:“這個東西,叫做鬼玉,秦開濟一直佩戴著,其實目的和犀角手串差不多,用玉養鬼……犀角手串除了陰寒,對人沒什麼副作用,但是鬼玉不同,鬼玉的陰氣十分霸道,因此那天在酒會上,秦開濟才會吐血。”
蘇長夏側頭看著北冥十四,笑著說:“你說這些,乾什麼?”
北冥十四淡淡的說:“沒什麼,隻是想告訴你,秦開濟為了你付出了很多,即使你不殺他,他的性命,大約也就這一兩個月了。”
蘇長夏冷笑一聲,說:“我再重申一遍,我沒有殺秦開濟。”
他說著,立刻就要走。
安陽站在蘇長夏背後,說:“要見見他麼?”
“什麼?”蘇長夏頓住腳步,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