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聲欲言又止,薑知意遞個眼色,輕羅連忙帶著幾個小丫頭退在門外,薑知意這才問道:“林太醫有什麼事?”
林正聲頓了頓:“若是姑娘發現一件事,與姑娘的朋友有關的事,姑娘會不會告訴這個朋友?”
薑知意想了想,模糊有些明白了他不曾出口的意思,試探著問道:“是不好的事情嗎?”
“是。”林正聲低著頭,“不太好。”
薑知意將要開口時,心裡一動。
林正聲雖然與她時常見麵,卻都是為了診脈,若論交情,其實並不算深厚,他一個醫者,沒什麼必要趕在這時候向一個不算深交的患者詢問這些問題,除非他說的這個朋友,他們兩個都認識。
是哥哥?還是阿彥,或者盈姐姐?
薑知意無端有些緊張,低聲問道:“你這個朋友,我也認識嗎?”
“認識。”林正聲道。
是誰?薑知意緊張起來:“若是事關重大,還請林太醫告訴我。”
林正聲躊躇著:“我也不太清楚算不算事關重大。”
他想了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昨晚酉時,我在城西織金街燕子樓,看見了張家爺。”
薑知意沒聽明白,隻是覺得他特意提起地點,想必與此有關,問道:“織金街燕子樓,什麼地方?”
“是……”林正聲起身行了一禮,“抱歉汙了姑娘的清聽,那裡,是秦樓楚館。”
薑知意反應了一下,才把方才那句話與眼下這句聯係在一起,大吃一驚,臉上瞬間飛紅了:“你是說張哥他,他?”
“張爺酉時過去,在樓裡過的夜,今天午時跟前離開,我打聽了一下,張爺在燕子樓養了個喚作輕紅的女子,已經半年有餘。”
因為說的是風月場中的事,林正聲端端正正一張臉上慢慢泛上紅,有些難以啟齒的,越說越慢:“不過也許,黃奶奶知情。”
官宦人家,子弟風流些也是常事,他身為太醫,經常出入高門大戶,也知道不少人家的女眷對於夫婿在外尋花問柳,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是以他對於要不要說極是遲疑。
隻不過細想起來,他認識的黃靜盈是個極爽朗眼裡揉不下沙子的性子,平時提起張玖也是恩愛夫妻的口吻,他總覺得黃靜盈並不會放任夫婿亂來,是以糾結很久,還是匆忙趕到侯府,尋薑知意商量。
很快聽見薑知意的回應:“不,盈姐姐不知道。”
方才黃靜盈走時,還道張玖昨晚出去辦事,被大雨隔住了。薑知意心裡生出遲鈍的憤懣,黃靜盈與張玖並不算盲婚啞嫁,兩家人先前便有來往,定親之後,黃靜盈還曾拉著她偷偷去見張玖,少女心事她都看在眼裡,哪想到這才成親兩年,張玖竟在外頭養起了歡場女子。
薑知意慢慢說道:“這件事,你能確定?”
“我隻見過這一次,”林正聲低聲道,“也許,有彆的隱情吧。”
然而他那樣沉穩嚴肅的性子,既然對她說出了口,必是下功夫打聽得確實了,薑知意心裡沉甸甸的:“你告訴過彆人不曾?”
“不曾。”林正聲頓了頓,聲音越發低了,“昨夜我在那邊守了一夜,上午等張爺走後我就往這邊來了,誰也不曾說過。”
他生平頭一次涉足風月場所,為了盯著張玖,隻能點了個女子在房中裝幌子,昨夜他衣不解帶,在桌前整整坐了一宿,如今又要在薑知意麵前提起此事,當真窘迫到了極點。
薑知意卻沒留意,思忖著道:“你先不要聲張,等我弄清楚了再說。”
心裡很快拿定了主意,此事隻是林正聲看見過一次,萬一還有彆的內情……不如請哥哥幫著查證一下,如果屬實,再與黃靜盈說。
林正聲心裡想的是另一件事。提醒他去燕子樓找張玖的是沈浮,這一點,要不要說出來?
正猶豫時,見薑知意起身,向他福了一福:“多謝林太醫特來告知我。”
卻把他方才的念頭全都打亂了,沈浮與她那般疙疙瘩瘩的關係,又何必在此時提起,徒增事端?林正聲還了個禮:“姑娘請坐,在下為你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