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1 / 2)

“雲保是坨坨人!”

“有當年在雲家幫傭的張婆子可以作證,她對雲保的身世一清二楚!”

“薑遂身為西州主帥,私自收養薑雲滄這個坨坨孽種,還加以重用,”湯鉞一句接著一句,步步緊逼,“其心可誅!”

堂中一時鴉雀無聲。雍朝首屈一指的悍將,剛剛大破坨坨的功臣,竟然是坨坨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薑雲滄,薑雲滄怒到了極點:“放屁!我生在大雍長在大雍,我怎麼可能是坨坨人!”

腦袋裡嗡嗡直響,憤怒幾乎要衝破胸臆,眼睛卻在第一時間,看向薑知意。

他怎麼可能是坨坨人?他與坨坨是殺父殺母的仇恨,他從小就恨透了坨坨人,他怎麼可能是坨坨人?這些人處心積慮汙蔑他詆毀他,她不會相信的,她肯定不會相信!

薑雲滄瞪大眼睛,視線中出現薑知意略帶幾分迷茫的容顏,她紅唇微張,怔怔地看他,薑雲滄滿心的憤怒頓時都變成了憐惜。一眨眼間,哥哥不再是哥哥,如今還背上了異族仇敵的汙名,他固然一直盼著能夠揭開身世,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可他絕不想驚嚇她。

這讓他心裡又酸又苦,遙遙望著她,無聲喚她:“意意。”

他看見她臉上的迷茫變成溫柔,她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然而他看懂了她的口型,她在喚他哥哥。

滿天陰霾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薑雲滄望著她,露出沙場漢子最溫存的笑容。

湯鉞卻在這時高聲道:“任你如何狡辯,也逃不脫坨坨孽種的身份!陛下,薑雲滄隱瞞身世,欺君罔上,其罪當誅!薑遂私自收養坨坨餘孽,多年來提拔重用,令薑雲滄得窺我大雍機密,罪該萬死臣請治薑遂、薑雲滄通敵賣國之罪!”

薑雲滄猛地轉過臉,大喝一聲:“放肆!”

他瞧著湯鉞,鷹一般的眼睛透出凶狠和輕蔑:“你算個什麼東西?我父帥為國殺敵的時候,你在哪裡?我父帥身負重傷,冰天雪地裡苦守的時候,你在哪裡?我父帥與坨坨人交戰上百次,斬敵數十萬,沒有他,西州哪得安穩?坨坨哪能安分?朝堂上下,哪個敢說我父帥通敵!”

語聲鏗鏘,回蕩在堂中,眾人默默點頭,薑遂神色肅然:“雲滄,休做意氣之爭。”

他看著湯鉞:“湯禦史說來說去,可有證據?”

“你要證據?本官這就給你證據。”湯鉞冷哼一聲,轉向謝洹,“臣請傳證人張婆子作證!”

謝洹沉吟著,許久:“傳。”

宦官通傳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薑知意緊張地等待著。

她並不相信湯鉞的話,但今天這些人聚齊了帶著人證物證一齊發難,她便是不怎麼接觸朝堂,此時也明白,他們是籌劃已久,想一舉扳倒父親和哥哥。

二叔利益相關,扳倒了哥哥,侯府的爵位說不定能落到他幾個兒子頭上,可湯鉞呢,他難道隻是為了公事?薑知意覺得沒有那麼簡單,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沉浮,這些朝堂手段,人心的曲折複雜處,再沒有誰比他看得更清,也許他早就明白他們的目的了吧?

旁邊,沉浮鬆開攙扶他的龐泗,迎著她的目光慢慢走過來。

今天是他第一次下床走動,大半個月重病瀕死,此時身體還虛弱得厲害,每邁出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忍受難以忍受的痛苦,沉浮抿著唇,默默地,一點點挪到她榻前。

聲音低得隻能他兩個人聽見:“彆怕,一切有我。”

薑知意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這讓她下意識地打量著他,冬天裡衣服裹得嚴實,頭臉這些露出來的地方並沒有傷痕,她不知道他是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傷,還是她的錯覺,半晌才問道:“你受傷了?”

“沒有,”沉浮忙道,“我很好。”

思緒暫時從無數線索中剝離,絲絲縷縷泛起甜味。這麼久了,這是她第一次表示出對他的關切,縱然他此時需要忍受極大的苦痛,然而有她這句問候,便是再疼上千倍萬倍,他也甘願。沉浮又靠近些:“意意,你好些了嗎?”

血腥的氣味更濃了,薑知意低眼,看見他朱衣寬大的袖子向下垂著,露出嶙峋手腕的一角,那血腥氣就是從那裡漏出來的,有心細看,門外頭一陣腳步響,宦官領著一個五六十歲的婆子走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堂前:“老婆子給皇帝老爺磕頭!”

想來就是張婆子了。薑知意再顧不得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張婆子身上。

薑雲滄也在打量張婆子,她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穿著打扮與尋常鄉下老婦人差不多少,說話也是地道的西北鄉下口音,這模樣,並不像是假裝。可他並不是坨坨人,他活了二十四年,從不曾聽任何人說過他跟坨坨人有任何關係,這婆子為什麼要誣告他?

湯鉞開了口:“張婆子,你把你知道的雲保的身世跟陛下如實說來。”

“哎,行,”張婆子不懂宮裡的規矩,隻管仰著頭直勾勾地瞅著謝洹說話,“皇帝老爺,那個雲保呀,他是坨坨人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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