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規矩多,講究食不言,寢不語。
乍然響起一道嬌嬌小嗓音,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伺候主人家吃飯的十幾個丫鬟。
蘇邀月掛在陸枕的脖子上,跟男人親親熱熱說了一會子話,無非就是“一會兒不見想的緊”、“還以為公子不要我了”、“幸虧紅杏姐姐帶我過來”。
陸枕聽到最後那句話,朝紅杏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紅杏立刻低頭,不敢對視。
紅杏知道自家公子脾氣,從不生氣,可若是生氣……她一定就不能再待在公子身邊了。
“這是誰家的娘子?”公府夫人吳氏開口了。
吳氏生得很年輕,看起來大概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不過她穿的衣裳都較為沉暗保守,想是為了用衣裳來壓住這份年輕,顯得威儀些許。
“是我救下來的一位可憐女子。”陸枕如此道。
吳氏也跟著笑,“君聞你向來心善,從小就喜歡撿小貓兒,小狗兒的回來。”說完,吳氏看向蘇邀月,微微一笑,言語間將她比作小貓小狗。
君聞是陸枕的字,這位後媽如此叫是為了顯示親厚。
蘇邀月欣然接受,“奴就是公子的小貓兒。”
吳氏:……
吳氏賢惠和善之名在外,對陸枕一向是寬容的。她原本想捧殺這位世子,可……一直也沒有成功。
沒想到,出去一趟,這男人就開竅了。
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
這女人一看就不正經,不是什麼好東西。
吳氏更快樂了,看向蘇邀月笑得越發真誠。
她貼心詢問,“用過飯了嗎?”
“沒有呢。”蘇邀月低頭看向桌上的菜。
都是素的?真沒勁。
“不餓。”
吳氏正想要丫鬟加一副碗筷,便被蘇邀月一句“不餓”打斷了。
吳氏:……
算了。
吳氏將視線轉向陸枕,“君聞,晚上過來替我抄經吧?我這眼睛呀,到了晚上就總看不清東西,人老了,不中用了。”三十多歲的女人喊自己老。
陸枕微笑頷首。
他很討厭抄經。
掛在他身上的蘇邀月突然皺眉道:“這位夫人,公子晚上要陪奴的。”
吳氏:……
四周站著的丫鬟倒抽一口涼氣。
雖然夫人平日裡溫和,但這小娘子居然敢這麼跟她說話。
如果蘇邀月沒記錯的話,這後媽應該是要跟陸枕說娶親的事。
按照劇情,被找回去的真千金洛川會跟陸枕定親。
不行,在沒有拿到脫籍文書之前,不能讓陸枕跟洛川定親,不然這狗男人的心哪裡還拉的回來。
就連現在她都是勉強吊著的。
“月兒,不得無禮。”陸枕開口了。
蘇邀月趕緊委屈巴巴,“是奴的不對。”
“沒事,沒事,年紀小,不懂事。”吳氏假裝大方,然後抬手讓人送上來一道葷菜。
“你千裡迢迢的回來,這人都瘦了,我哪裡能讓你跟著我一起吃素?這是……”
“兔,兔子……”坐在陸枕身邊的小娘子突然嗓音顫抖,她拽著陸枕,滿眼淚光,“啊,是,是兔子!公子,怎麼能吃兔兔呢~”
“不是,這是雞。”吳氏神色尷尬。
“是雞呀。”小娘子捂著心口鬆了一口氣,“夫人莫要怪罪,我屬兔兒,最看不得彆人吃兔兒了。”
吳氏:……
“公子吃雞腿。”蘇邀月替陸枕夾了一隻雞腿。
站在一旁替陸枕布菜的大丫鬟眉頭一皺。
這大丫鬟名喚春香,是吳氏的人。陸枕孝順,常來陪吳氏用飯。
春香伺候陸枕慣了,知道這位公子最不喜歡用彆人的東西了。
這瘦馬竟用自己的筷子給公子夾菜。
這事就連吳氏都沒乾過呢。
春香上前,就要撤了那隻雞腿,沒想到蘇邀月身子一扭,用筷子插著那雞腿送到陸枕嘴邊,“公子,你吃一口嘛,你都瘦成這樣了,奴心疼的緊呢。”
雞腿太大了,實在是夾不住,就隻能插著了。
大丫鬟、吳氏:……
這瘦馬委實太過放肆。
陸枕不喜歡吃雞,他抬手,正欲按著蘇邀月的手腕讓她把雞腿放回去,並要訓斥她不懂禮數。
【馬蛋,手都酸了,吃不吃啊?不吃她就自己吃了。】
陸枕動作一頓,微微上前咬了一口。
雖然隻是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但對於自律慣了的陸枕來說,可謂是破天荒的一個舉止。
這……有損形象啊公子!
“嗯,很好吃,剩下的你自己吃吧。”男人斯文地咬了一口。
蘇邀月舉著雞腿甜甜蜜蜜,“就知道公子心疼奴。”
【就這麼咬一口?她還怎麼吃?好嫌棄這狗男人的口水。算了,咬另外一邊。】
.
寧國公就這麼一位公子,吳氏雖是後來的繼室,但也沒為寧國公誕下一子半女。
當然,她才三十多歲,還有機會。
現在,她這個繼子二十有二了,雖然平日裡也有上門說親的,但因為公爺沒有發話,所以吳氏也不敢擅自做主。
直到前些日子,寧國公過來與她說了定遠侯府想結親的事,還說已經在書信中跟陸枕提過。
定遠侯生有一子一女,祖上功勳卓著,若是能結成連理,那也算是門當戶對。
吳氏也聽說那位定遠侯的女兒姿貌品相都不差,性情也柔順,最是配她這個同樣性子溫和的繼子。
可這幾日,陸枕都被那帶回來的瘦馬纏著,吳氏根本就沒有機會跟陸枕說起這件事。
就連每日裡的晨昏定省,陸枕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