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皇子在江南治理水患的時候無意中得到的一幅美人圖。
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看到畫中女子的時候,他就覺得心頭一動,然後鬼使神差的將它帶在了身邊。
說實話,三皇子見過很多美人,其中不乏有比畫中女子更加美麗的人在,可她們就如過眼雲煙,根本就沒有在他的心上留下任何痕跡。
隻有眼前的畫中少女,仿佛有人用文字,將她深深的鐫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查到了嗎?”三皇子一邊撫摸著畫中的少女,一邊詢問站在自己身邊的侍衛。
那侍衛低垂著頭,不敢抬起,“回主子,線索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斷了,就好像有人在故意抹去……”
“那不是你們沒本事嗎?”
侍衛嚇得跪倒在地,滿身冷汗,“請主子再給一點時間。”
“好好找,如果再找不到人,就不必回來見我了。”
而在沒找到畫中美人之前,他就先拿那位美坊的小娘子消遣消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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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邀月收拾好東西,一大早就出門了。
“娘子,這後麵的馬車也是你家的?”趕車的車夫慢悠悠地駕著車,跟蘇邀月的焦急形成鮮明對比。
蘇邀月往後一看,神色一沉。
她被盯上了。
不用懷疑,就是那個變態三皇子乾的。
她想起來了,這個變態三皇子覬覦皇位,正在十分迫切的拉攏朝中新臣。
像陸枕這樣的人才他當然不會放過。
而蘇邀月作為陸枕的女人,因為還不清楚她跟陸枕的具體關係,所以三皇子不敢輕易下手的同時,也不會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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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邀月繞了一圈,又回到了美坊。
現在的她不管去哪裡,都會被盯得死死的。
蘇邀月深吸一口氣,進了美坊。
美坊照常開業,老板娘梳洗打扮之後坐到了櫃台後麵,這一日都沒怎麼離開,連水也不喝幾口。
蘇邀月現在就願意待在人多的地方。
她害怕。
蘇邀月一邊往自己的指甲上放小水晶,一邊思考後麵的事情。
三皇子那個變態還沒對她動手,應該是陸枕的原因。
他也不知道救他的人不是她,是女主洛川。
雖然這隻是蘇邀月的猜測,但她認為此事已經八九不離十。
因為女主光環到哪裡都擋不住。
現在,蘇邀月麵臨兩個難點。
一,不能被三皇子發現陸枕不重視她。
二,不能被三皇子發現救他的人不是她。
三,在三皇子發現真相之前,找到一個能庇護她的人。
兜兜轉轉,她又繞回到了原點。
這件事情最重要的節點,還是在陸枕身上。
蘇邀月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控製不住的耍小脾氣得罪了陸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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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邀月知道,她不能急躁。
這位三皇子出身不好,母親是外族進貢的女子,沒有地位。雖然因為貌美所以受到皇帝寵幸,但因為母族太過弱小,所以不僅沒有給三皇子任何幫助,還拖了後腿。
這位三皇子雖優秀異常,但因為身份的原因,所以從小受儘冷眼嘲笑,直到在一次皇家狩獵場上,以一箭貫穿老虎的眼睛,救下差點被老虎攻擊的皇帝,這才終於得以進入皇帝的視線之中。
因為優秀的業務能力,所以三皇子備受皇帝壓榨。
每日裡東奔西跑的給皇帝打工,一年到頭基本不在京師城。
一方麵是皇帝確實看中三皇子的業務能力,另外一方麵是皇帝明白三皇子的野心,為了保全太子的地位,皇帝一直在有意壓製三皇子的勢力。
可由於三皇子業務能力太強,朝廷之中已經有一小部分朝臣在往三皇子那邊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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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邀月提心吊膽了一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雖然美坊門口的監視之人並未離開,但她胡亂猜測,三皇子忌憚陸枕,不敢對她下手。
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蘇邀月一個走神,手裡的設計稿就廢了。
她煩躁的將其扔到炭盆裡,看著它們被火焰吞噬。
守在美坊的人換了一波,大概是回去跟那位三皇子稟告什麼東西了。
按照設定,這位三皇子對女主洛川癡情難改,寧願做一位孤獨一生的帝王,也要將女主洛川跟男主顧深棲的孩子收來作為繼子,將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交給這位繼子。
這已然說明了三皇子對女主洛川的愛。
雖然現在這位三皇子對她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但等到他發現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是洛川後,蘇邀月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小娘子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重新開起來的美坊,深吸一口氣,起身上了三樓。
三樓屋內掛著一件衣裳,那是蘇邀月專門給自己設計的。
收腰提胸的極致身材勾勒,極襯膚色的水綠,將她這張臉的優勢發揮的淋漓儘致的同時,還能給男人帶來熱血澎湃的衝動。
極致的純善魅惑。
最重要的是,很配陸枕送給她的那件珍珠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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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寒,蘇邀月穿上這件衣裳,搭配上珍珠衫,外頭再套一件鬥篷,然後提著一盞小巧精致的繡球燈,挎著一個食盒,尋到了永寧公府門口。
聽說現在的陸枕正在備戰馬上就要開始的春闈考試。
大街上到處都是過年的熱鬨氣氛。
蘇邀月一人,一燈,站在空寂無人的永寧公府門口,望著緊閉的角門,深吸一口氣,然後上前敲門。
角門被打開,門房探出半個身子,看到站在門口的小娘子,一頓,問,“做什麼的?”
蘇邀月嬌嬌俏俏的笑道:“我給公子做了點吃的,還有這封信,煩請您交給公子。”說完,蘇邀月取出一錠銀子遞給門房。
門房看門的時候有個耳房能住。
門房收了錢,拿了東西和信,關上角門,回到耳房,自顧自拆開看了,然後又打開食盒,毫不客氣的將裡麵的牛排給吃了,一邊吃,一邊笑,“什麼玩意,還敢來找公子,真以為咱們公府什麼人都能來,長得倒是不錯,手藝也不錯……”
信被扔在地上,門房連看都沒看,直接就一腳踩了上去。
外頭天寒地凍,門房窩在那耳房裡頭,燒著一個炭盆,吃著蘇邀月給陸枕做的牛肉,再配上一盅小酒,那叫一個自在。
蘇邀月一人站在角門角落,想著陸枕看到了信,也該出來見她一麵吧?
那封信還是蘇邀月請街上的窮酸書生寫的,就是一些道歉的話。
諸如,她誤會了陸枕偷她設計稿,特意做了牛排來道歉。
信裡是這樣說,實際上蘇邀月覺得這錯都在陸枕身上。
你解釋一句不就好了嗎?
好吧,當時的情況,就算陸枕解釋了,蘇邀月也會將所有的脾氣都發在他身上。
角門內始終都沒有動靜,蘇邀月被凍得臉疼,她伸手拉了拉自己頭上戴的氈帽,擋住半邊臉,然後用同樣冰冷的手掌貼住麵頰,企圖互相取暖。
不遠處的街道上傳來馬車轆轆行駛的聲音。
蘇邀月轉頭看去,就見一輛低調中透露著奢華的馬車朝這邊行駛而來。
蘇邀月下意識讓路。
裡麵的門房聽到動靜過來開門,看到是如此氣派的馬車,簡單詢問了幾句之後就將人放進去了。
蘇邀月還在那裡踮腳張望,她趁著門房關門的時候上去,伸手掰住門,“這位小哥,公子有喚我進去嗎?”
“沒有沒有,快走吧。”門房不耐煩的使勁關門,差點夾到蘇邀月的手指。
蘇邀月暗罵一句,她猜測到這門房可能根本就沒有把信給她送進去,因為她清晰的聞到了門房身上散發出來的牛排味道,還有嘴角那還沒有來得及擦乾淨的油漬。
見不著陸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
推搡間,蘇邀月頭上的氈帽滑落,露出一頭青絲烏發,搭配上那張如出塵纖月般的麵龐,吃了酒的門房眼神一頓,然後突然改變了主意。
“算了,看你也是可憐,外頭那麼冷,進來等吧。”
蘇邀月沒有想到這門房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她沒有多想,直接就跟著那門房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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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馬車從角門入,三皇子瀟月池單手搭在膝蓋上,想到剛才的驚鴻一瞥。
是那名救了他的女子沒錯。
若是陸枕真心喜歡,怎麼會將她攔在門房處?也或者是陸枕還不知道這位小娘子上門了?
瀟月池是來替皇帝送過年禮物的,按照禮節,他由永寧公親自過來迎接招待。
瀟月池跟永寧公說了一會兒話後,又提起陸枕。
正巧,此時到了永寧公抽查陸枕功課的時間,陸枕拿著書卷,恰好出現在大堂門口。
“三皇子。”陸枕躬身行禮。
三皇子起身頷首,然後轉頭看向永寧公,“不瞞公爺,我時常在外公乾,京師城內也沒有什麼朋友,我剛才一路過來,看到外麵熱鬨的很,想讓世子陪我出去走走。”
雖然說這話聽起來像是請求,但人家是三皇子,永寧公當然隻能應允,陸枕也無法推辭。
如此,兩個不怎麼熟悉的陌生人就一起踏上了逛街之路。
瀟月池的心當然不在逛街上。
“世子坐我的馬車去吧。”
“是。”
陸枕將手中書卷交給長泉,然後換上外出衣物,披上大氅,拿著手爐,上了瀟月池的馬車。
外麵不知道何時竟落起了雨。
冬日的天,風大,雨大。
馬車前麵掛著的風燈被吹得瘋狂搖擺,有細密的雨時不時的穿透馬車簾子的縫隙鑽進來。
瀟月池和陸枕麵對麵坐著,兩人都沒有說話。
馬車轆轆行駛到角門邊。
耳房內亮著燈,沒有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