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忍忍嗎?”畢竟不是自己家,王氏略有些為難。
洛川抿唇搖頭。
王氏無奈,隻好跟前麵領路的女婢道:“勞煩,我們想更衣。”
更衣的地方離這個地方有些遠。
王氏找了個地方等洛川,洛川跟著那女婢去更衣。
兩人需要穿過一個小花園,而那個小花園就是三皇子要去見清平縣主的必經之路。
女婢在前麵走著,腳步略急,顯然覺得洛川是個麻煩。
洛川悶不吭聲地跟在她身後,腳步越來越慢,直到那女婢拐角的時候,她鑽進了旁邊的假山石裡。
女婢走遠了,沒看到洛川的身影,又跑回來找。
洛川就那麼躲著,直到那女婢一邊罵一邊走遠,她才從假山石內出來。
她爬上假山石,看到不遠處有一男子行來。
眉眼深邃,衣袍獵獵,初春冷峭寒風之中,他那雙翠綠色的眸子比新生的嫩芽深諳許多。
這是一個能夠稱得上漂亮的男人。
那是一種獨屬於異域風情的美豔。
洛川呆了呆,然後趕緊爬下假山,朝男人所在的房廊上奔去。
房廊蜿蜒,兩邊是剛剛長出來的青木,瀟月池的心情還算不錯。
既然陸枕不要那個女子了,那麼他就收下了吧。
瀟月池算計著現在他的人應該已經到美坊門口了吧。
正想著,麵前突然撞上來一個人。
瀟月池伸手將人扶住,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瀟月池垂首,看到了一枚玉佩,他的眸色瞬時幽暗下來。
那是他丟的玉佩,怎麼會在這女子手裡?
“對不住。”洛川慌張道歉,然後伸手去撿掉在地上的玉佩。
瀟月池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暗,“你是誰?這個玉佩怎麼會在你手裡?”
.
蘇邀月回到美坊,遠遠就看到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那馬車略有些熟悉,分明就是她昨日在永寧公府門口看到的那輛。
如果沒記錯的話,昨天這輛馬車裡就坐著三皇子。
那麼今日……這裡麵還坐著那位三皇子嗎?
蘇邀月不敢妄動,她瑟縮著往後退了一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蘇老板。”
蘇邀月猛地回神,看到身後站著一個男人。
“我是主子的隨侍,主子讓我接蘇老板去府上一敘。”話雖然客氣,但明顯不容拒絕。
蘇邀月伸手撩了撩自己垂落在麵頰側邊的碎發,“我今日身子不適……”
“我家主子說了,今日務必要請蘇老板入府一敘。”
蘇邀月僵在那裡。
瀟月池那邊就是顆定時炸dan,最重要的是他這個人手黑心狠至極。如果被他知道自己騙了他,蘇邀月敢肯定,她的腦袋一定會跟她的身體分家。
“容我洗漱一番。”
蘇邀月現在的模樣確實不太好,身上還披著男人的大氅。
那侍衛看上一眼,默許了。
蘇邀月垂首進了美坊,提前打烊。
她坐在梳妝台前,換下身上的男子衣物,穿戴整齊。
梳妝鏡內透出她此刻的模樣,上了妝麵,嫣紅的唇色,濃麗的打扮,斂去了這份天然的純粹清雅,多了幾分肆意的張揚豔麗。
不如她先虛與委蛇一下,將三皇子穩住?還是……蘇邀月從梳妝台下取出一份用油紙包著的迷藥,然後將它塞進竹筒裡。
聽說這樣吹出來的迷煙,能瞬間令一個精壯男子倒下。
當然,這都是下下策。
正想著這件事,外麵突然傳來急促的馬鳴聲。
蘇邀月下意識起身朝窗戶口看過去,隻見那騎行過來的侍衛麵色極不好看,他手裡舉著火把,說話的時候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片寂靜的夜中,還是讓蘇邀月聽到了一點零星的碎片。
“活捉……燒……”
蘇邀月盯著那侍衛手裡的火把,心中心驚不已,她直覺那位三皇子知道了什麼。
慌亂中,蘇邀月抱著自己的全部財產和那些設計稿下了樓。
美坊有個後門,還有一個……狗洞。
後門處也有人守著,似是怕她跑了。
蘇邀月從狗洞裡鑽出來,晚上的天更冷,蘇邀月的風寒本來就沒有好,現在呼吸的時候都能感受到一股從口腔辣到胃部的陰寒。
她拉緊身上的鬥篷,努力將自己跟黑暗融為一體。
去哪?
身後傳來破門之聲,那些人強闖了進來。
蘇邀月抱著東西開始跑。
太重了。
她隨手將東西扔進河裡,隻收著那設計稿和竹筒,然後躲進小巷裡。
似是巧合,蘇邀月精疲力儘,再跑不動的時候一抬頭,看到了不遠處顧深棲的那座宅子。
半舊的木門前掛著兩盞燈籠,燈光很暗,隻照出木門一角,安安靜靜地杵在那裡,如同救贖的光。
蘇邀月回想起一段劇情。
按照劇情,洛川跟顧深棲先是有了肌膚之親,才在一處的。
而這份肌膚之親的來源就跟所有的言情一樣惡俗了。
顧深棲是被蕭嫋嫋下了藥。
當得知自己的心上人是陸枕之時,洛川已經跟陸枕定親了,為了攪黃這門親事,蕭嫋嫋使儘了手段都沒有成功,最後想到了最狠的一招。
壞洛川的清白。
身中□□的洛川從蕭嫋嫋派來的那些地痞流氓手中逃脫,被顧深棲所救。
顧深棲本就對洛川有好感,麵對洛川的主動求歡,他一開始是拒絕的,可隨著兩人曖昧的觸摸,溫度的提升,顧深棲心中的愛慕之情也跟著爆發出來。
兩人發生了關係。
被戴了綠帽的陸枕看到睡在一處的顧深棲和洛川,終於心灰意冷,退出了這個三人小隊,然後跟蕭嫋嫋定下了親事。
與此同時,洛川也跟顧深棲在一起了。
按照設定,顧深棲雖是個冷麵閻羅,但對待女子卻十分真誠。
有了關係,便要負責。
這跟顧深棲的身世有關。
蘇邀月掐準了這一點。
她要利用顧深棲,躲開瀟月池。
蘇邀月取出那根竹簡,用力攥在掌心裡,然後朝顧深棲的宅子走去。
顧深棲的宅子已經上鎖了。
幸好,白天的時候,蘇邀月看到那個老頭將備用鑰匙藏在了門口的大石頭下麵。
蘇邀月輕手輕腳的取出大石頭下麵的鑰匙,打開鐵鎖,然後側身溜了進去。
天色晦暗,月光很薄。
蘇邀月的呼吸越發急促,眼眶濕熱,那是發燒的跡象。
身體很累,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
如果她今日沒有將顧深棲拿下,明日一早,那位三皇子就會親自上門把她抓進府裡去折磨。
運氣好,那位三皇子還不知道真相,她能仗著這所謂的救命之恩做個侍妾。運氣不好,那位三皇子知道了真相,把她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目前來看,她的運氣不太好。
美坊的位置已經火光衝天,顯然是那些侍衛發現她不見了,就將美坊給燒了。
或許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了。
蘇邀月伸手扶住身邊的柱子,因為發熱所以她的眼前一片一片發暈。
她努力調整呼吸,然後取出竹筒,戳開薄薄的紙窗戶。
這個怎麼用的來著?直接吹?哪頭啊?
蘇邀月隔空對著竹筒吹了幾口氣,似乎沒有煙冒出來。
她上嘴,用力吹。
一縷白煙飄飄忽忽的出來,隔著薄薄的窗戶紙都能看到。
蘇邀月忍住到了喉嚨的咳嗽聲,等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就伸手推開了屋子的門。
屋門年久失修,白日裡開的時候還會帶上一陣“吱呀”聲,到了晚間,這個聲音更是清晰到讓蘇邀月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幸好,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沒有任何動靜。
蘇邀月關上門,走到床邊就開始脫衣服。
一件、兩件……屋子裡沒有燒炭盆。
蘇邀月又冷又燙。
她的額頭燙得能燒雞蛋,身體卻在不停的發抖。
眼皮累得幾乎睜不開,蘇邀月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然後終於隻剩下一件貼身衣物。
說實話,事到臨頭了,蘇邀月反而非常冷靜。
她靜靜站在那裡,看著那個拱起的被褥,伸出了自己的手。
男人躺在裡麵,像是真的中了迷藥。
蘇邀月掀開被褥一角,剛剛坐上去,腰間突然就搭上了一隻手,死死勒著她,然後將她壓進了被子裡。
厚實的被褥將她的視線死死遮擋住,蘇邀月猜測是顧深棲沒有中迷藥。
“顧大人,是我……”
“蘇邀月,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男人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邀月的腦中轟然一響,她覺得現在壓在她身上的不是被褥,而是一塊鐵石。
“怎麼是你?”蘇邀月使勁掙紮,可男人壓製她的動作那麼用力,幾乎要壓斷她的肋骨,蘇邀月連呼吸都帶著疼。
男人顯然怒極。
他沒想到蘇邀月會做到這種地步。
“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羞恥?什麼叫羞恥?我又不是沒來尋過你,可你給了我什麼?更大的羞恥!”蘇邀月手腳並同,依舊無法掙脫,她癱軟在被褥裡,呼出來的氣息被溫熱的被褥吸收,變成氤氳水汽。
“當你連站的地方都沒有,連性命都保不住的時候,我看你還能不能再堅持著那一點羞恥心!”蘇邀月沒力氣掙紮了,因為長久憋悶在被褥裡,所以她開始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鬆開,我要暈了……”她呢喃出聲,出氣多,進氣少,手指無力地抓撓,卻隻是讓指甲上的小鑽石勾住被褥,然後更加被鉗製了行動罷了。
“什麼?”
聲音太輕,陸枕沒有聽到。
被褥裡沒了動靜,陸枕努力平緩自己的怒火,如果不是顧深棲臨時有事出去了,讓他幫忙照看一下精神不濟的粉鼻,陸枕也不會宿在這樣簡陋的宅子裡。
好吧,粉鼻隻是一個借口。
陸枕的真正目的是想要知道蘇邀月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事實證明,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更大膽,更瘋狂!
“蘇邀月,蘇邀月?”陸枕掀開被褥,小娘子被憋得麵色通紅,顯然已近昏厥。
她的妝麵花了,身上滾燙,纖細的身體陷入厚實的被褥裡,像是要被這被褥吞噬一般。
記憶中飽滿水潤的唇瓣此刻蘊著口脂,帶著脆弱的乾裂紋路。
“你怎麼這麼燙?”陸枕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男人立刻將人抱起。
蘇邀月喘著氣,太陽穴漲疼,鼻子被燒得滾燙,喉嚨也刺刺的疼,耳朵裡更像是被人塞了兩團棉花。
她努力開口,陸枕湊上去聽。
“勾住了……指甲……”
陸枕低頭一看,她剛剛養出來一點的指甲上又綴滿了漂亮的小鑽石,此刻正像被勾住的貓兒爪子似得勾在了被褥上。
“彆扯……疼……”這是蘇邀月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都這個時候了,還怕一點點疼。
嬌氣。
男人直接用被褥將蘇邀月裹住,然後出了宅子。
前麵似是堵了人,陸枕一抬頭就看到了火光衝天的美坊。
他想,他懷中的惹禍精惹的禍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