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春日宴的第二日,身為主人家的瀟月池卻沒有出現,聽說是感染了風寒,現在身邊圍了東泉山上所有的醫士和禦醫,正在努力的治病。
蘇邀月再次鄭重的將陸枕給她剝的核桃都奉獻給了那十幾幅畫像還願。
“感謝觀音菩薩、如來佛祖、四大金剛、灶王爺……”
陸枕:......
男人坐在窗前,望著院子裡那株開得正盛的山梅。
緋紅的顏色,花蕊微黃,邊緣呈現漂亮的胭脂紅。
上一次他腦中出現文字是在昨日的投花宴上。
當洛川捧著那株芙蓉花走過來的時候,陸枕腦中陡然浮現出一段文字。
“她今日穿得極美,所有人在她身邊都黯然失色。她舉著手裡的芙蓉花,如芙蓉仙子下凡一般朝他走來,她麵帶羞怯,視線穿過人群與他對上,然後將手裡的芙蓉花投給了他。”
“陸枕心中激蕩,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她投給了他,她與他該是兩情相悅的吧?”
然後在陸枕逐漸陰冷下來的目光中,洛川被清平縣主撞到,丟了芙蓉花。旁邊的丫鬟正欲再給一朵時,被清平縣主一瞪,無奈作罷。
與此同時,陸枕腦中的文字忽隱忽現,像是突然斷了信號一般,漸漸模糊成馬賽克,然後消失了。
這是最近的一次腦中文字。
陸枕已經感覺出來,自己腦中的文字會變成現實,這文字更像是一種預告。
從前,陸枕會跟著那段文字行動。
即使他使用了全部的意誌去抵抗,可神拴在他身上的木偶線卻會強迫他動起來。
文字並非從小就有,而是突然出現,在他擁有了另外一份意識後。
陸枕猜測,這些文字或許本來就一直印在他的腦海裡。他的人生就是一段又一段既定的文字,哪個階段到了,哪段文字就冒出來,然後他的身體和精神跟著那段文字行動。
直到有一天,他生出了另外一個靈魂。
這個靈魂跟那個從小就被固定的木偶靈魂不一樣。
陸枕回想了一下小娘子的奇怪語錄,找到一個比較確切的形容詞:第二人格。
自從有了這個第二人格,他就能看到腦中的文字了。
昨日,文字沒有改變,那位主角洛川的行動軌跡卻改變了。
其實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就拿梅花宴落水事件來說,陸枕在與蕭朔下棋之時,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腦中文字若隱若現,牽引著他往河裡看。
果然,那位女主角落水了。
陸枕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起身,欲下水救人。
幸虧被蘇邀月絆住。
如果他去救了,這洛川他就非娶不可了。
腦中的文字對於陸枕來說是一種提示,也是一種困擾,直到陸枕能完全脫離它的掌控。
而在陸枕有意識脫離的這個過程中,他的小通房功不可沒。她就如那割破神旨的鐮刀,雖然每次都會用奇奇怪怪的方法阻止他,但不可否認,她成功了。
一開始,陸枕將她當作對抗自己腦中文字的工具。
他猜測這個女子大概也是擁有第二人格,並且比他先一步成功扯斷木偶線的木偶人。
可自從他能越發清晰聽到蘇邀月心中的聲音後,陸枕發現,他這位小通房著實不一般。
他總能從她身上聽到奇怪的詞語,那是一種仿佛不是一個世界的,隔著千萬年的感覺。
陸枕摩裟著手裡的書卷。
指尖落到其中的幾段話上,然後突然凝神。
如果,他是這書中人物,而他的小通房是坐在這裡的持書人呢?
那麼將他們束縛起來,變成木偶人一般操作的神呢?自然是創造者。
如此,陸枕的腦中霍然清明。
怪不得她有那麼多奇思妙想,原來他們或許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這樣說,那麼他的月兒該是以者的身份,知曉了他們全部人的命運。
那麼,她在努力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陸枕想到自己滿身鞭痕臥床之時,小娘子握著他的手在心中說出的那句話。
“她要幫他改命。”
一個人的命為何要改?那必然是太過於不幸。
最終的不幸無非國破、家亡、人死。
如此推算,他大概率會死。
她知道自己會死,才會幫他改命。
陸枕屈起手指,輕輕敲擊著書頁。
這就是她突然對抗三皇子的原因。
這位三皇子想害他,而她早已知道,早早提防了起來。
長泉查過她的信息,隻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揚州一等瘦馬,根本就沒有其它的身份。
那麼,像這樣的一位女子,若非是者,是怎麼知道高高在上,甚至於連他這個永寧公府的世子爺都不了解的三皇子殿下要害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