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坐在榻上,因為陸枕的動作,所以被迫後仰脖子,她的肚子被頂出來,大的嚇人,像隻翻了肚皮的大肚烏龜。
吳氏被嚇得麵無人色,幾近暈厥,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她甚至都被嚇得遺溺了。
那淅淅瀝瀝的水聲蔓延開來,浸濕了陸枕的皂角靴。
側邊傳來聲音,陸枕微微偏頭,看到小吳氏正在地上爬著企圖遠離瘋狂的陸枕。
不想陸枕一轉身,一腳踩上了小吳氏的背。
這一腳力氣可不小。
小吳氏被踩趴在地上,手掌被碎裂的瓷片割破,疼得大叫。
男人低頭朝她看來,陰影之下,閻王降世。
都說那位顧大人是京師城內的閻王,小吳氏覺得,眼前這個平日裡溫潤如玉,瘋癲起來卻可怕如斯的男人才該得這個閻王的頭銜。
陸枕另外那隻手踩住小吳氏按著瓷片的那隻手。
隨著他的用力,小吳氏哭喊著大叫道:“庚帖,庚帖在,在青霧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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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青霧正坐在鳳鳴苑裡,她要將這院子裡所有屬於蘇邀月的東西都扔出去。
丫鬟們忙碌著,將孔青霧的梳妝台,繡棚之類的都搬進來。
孔青霧坐在屋子裡,小心翼翼地取出陸枕的庚帖按在心口,滿臉的甜蜜。
“公子?公子您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公子你身上是……”外麵傳來丫鬟的聲音,孔青霧立刻滿臉喜色地站起來。
她拿著庚帖出門去,正麵朝她這裡走來的陸枕。
陸枕身上的血漬已經乾涸,觸目驚心地蔓延開來。
從來都是如青竹浮雲一般,優雅如翠微高山的男子,此刻官袍淩亂,手裡的水墨折扇上亦的浸滿了血。
那折扇上的血還沒完全乾透,從過路的丫鬟那邊走過去時,身穿淺色衣裳的丫鬟立刻就發現自己裙裾上被沾上的那層血腥的嫣紅。
“表,表哥,你怎麼了?”看到這副模樣的陸枕,孔青霧不敢靠近,下意識後退,直抵到桌角,退無可退。
陸枕將從小吳氏那裡取來的庚帖扔給孔青霧,然後朝她伸手,“庚帖。”
孔青霧看到自己的庚帖被這樣隨意扔在地上,頓時就明白了。
“不,不給你,我不會給你的……”孔青霧用力抱緊懷裡的庚帖,不住搖頭。
“表哥,我是真心愛你啊,我是真心愛你的,我比任何人都愛你,真的,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我想要跟你成親,永遠都在一起……啊啊啊……不要,不要拿我的庚帖!”
陸枕靠近一步,孔青霧就大叫著跑開。
然後被追上來的長泉一個手刀打暈了。
長泉將庚帖從孔青霧懷裡取出來,小心翼翼地遞給陸枕。
此刻的陸枕,十分嚇人。
男人抬手拿過,塞進懷裡。
那股子暴戾之氣,才稍稍收斂。
“去郊外的莊子。”陸枕抬腳往外走,長泉趕緊上前道:“公子,您這個樣子,彆嚇到蘇姨娘。”
陸枕腳步一頓,他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幾乎已經可以稱為血衣的官袍。
陸枕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吩咐長泉道:“把小吳氏和孔青霧扔出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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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吳氏和孔青霧被當街扔出了永寧公府,然後,吳氏突然生產。
聽說是被陸枕嚇得,這才提前生產了,情況很是危急。
永寧公聽到消息,從內閣趕回來的時候,吳氏跟產婆正在屋子裡努力。
永寧公看到一身血袍站在那裡的陸枕,上去就給他一巴掌。
“逆子!”
原來是小吳氏提前攔住了永寧公,將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
雖然說吳氏沒有告知陸枕直接就做主了他的婚事,但這事若是他不歡喜,可以好好談,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就把人嚇得早產了,還把小吳氏和孔青霧直接扔出了永寧公府。
“逆子!我今後沒有你這個兒子!”
“那正好。”陸枕偏著臉,露出半邊被永寧公打腫的臉,眼神陰冷,“我也不想要你這樣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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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永寧公府注定是不能平靜的。
陸枕從永寧公府分了出去。
分家。
他帶走了自己的東西,奴仆除了一個長泉,其他人都沒有帶。
長泉騎在馬上,看著身邊的陸枕,“公子,我們去哪?”
陸枕望著這漫漫長夜,點點星河,下意識攥緊手裡的韁繩。
去哪?
“先去南巷的宅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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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枕不僅讀書厲害,賺錢也厲害。
畢竟他很聰明。
京師城內除了郊外那座宅子,他還有一處私宅。
私宅平日裡不去,無人打理,顯得有些荒僻。
長泉連夜打掃,也隻打掃出一間屋子。
幸好,他野慣了,不用睡那麼好,隻要公子睡得好就行了。
長泉安靜地守在陸枕的屋子前,聽到外麵傳來報喜聲。
這宅子離永寧公府不遠。
聽說是吳氏成功產下一名男嬰。
還有隱隱約約的爆竹聲傳來。
長泉下意識朝屋內看了一眼,然後起身,去外麵的酒樓買了酒菜回來,敲了敲門,放到陸枕屋門前。
長泉看著靜靜盯著夜空不說話的陸枕,伸手撓了撓頭,“公子,您今日……真不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