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長泉那裡聽說蘇邀月又回郊外宅子裡去了,男人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回來卻見小娘子端端正正坐在榻上,正在翻看他的書。
雖然蘇邀月看不懂,但她看出來這些東西似乎還是挺要緊的,陸枕就這樣放在這裡讓她看?
是知道她看不懂?哼。
蘇邀月扔了書,扭頭一看,陸枕回來了。
她趕緊起身,還沒蹦躂兩下,陸枕就走到了她身邊。
“蕭嫋嫋的事情你不是說解決了嗎?你到底是怎麼解決的?虧我還那麼相信你,我覺得她情緒不對。”
關於太子是如何解決這件事的,陸枕也有所耳聞。
他想到今日去翰林院的時候,那些八卦的同僚們又在談論最近朝中的大事。
皇帝有意袒護太子,今日,太子一人進入禦書房,跟皇帝麵談。
兩人也不知道談了些什麼,最終,太子跪在禦書房門前一日,直到如今還跪著。
太子身子弱,能跪上一日,就算是現在起身了,估計明日也起不來身了。
陸枕猜測,應該跟那位侯府的養女脫不了關係。
“會沒事的。”陸枕道。
男人表情一慣冷淡,並沒有察覺到蘇邀月焦灼的心態。
“陸枕,你是不是覺得女子失去名節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你是不是覺得女子生存很容易?”
因為蘇邀月是現代人,所以進入這本書之後,她比這裡的人更能充分感受到古代背景下的壓抑。
諸如清平縣主,身為縣主卻還要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冷眼看著洛川跟三皇子眉來眼去,暗度陳倉,卻什麼也不能做。
再諸如蕭嫋嫋,若是她被馬曉生得逞了,那麼侯府不會護她,隻會將她快快嫁出去,省得誣蔑了自家門楣。
“陸枕,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隻是一個瘦馬,所以什麼都不配得到。”蘇邀月聲音低啞,像是強硬的從喉嚨裡擠出來一般難受。
“我從未這樣想過。”陸枕皺眉,他低頭,認真地凝視蘇邀月,努力平緩自己的情緒,一字一頓道:“月兒,你不明白我的心嗎?”
“不明白。”蘇邀月眼眶微紅,她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陸枕,使勁搖了搖頭,淚珠從眼眶裡滑落,“劈裡啪啦”的往下掉,“我一點都不明白。”
她不明白為什麼陸枕要將她扔在郊外宅子裡。
不明白陸枕對她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她到現在為止,都是外人嘴裡,被陸枕遺棄的蘇姨娘。
“那要如何你才能明白?”
“什麼叫我要如何?難道不是你要如何嗎?”蘇邀月氣急,受傷的腳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登時就是一陣鑽心的疼。
陸枕見狀,立刻彎腰將人抱起,重新放回了床榻上。
“我要回去!”蘇邀月使勁掙紮,不願意讓陸枕抱。
“太晚了,明天再走。”男人伸出手,強硬的將人壓到榻上。
“我就要現在走,我不願意看到你。”
此話一出,蘇邀月明顯發現周圍的氣氛變得冷下來,陸枕按住蘇邀月的雙肩,眉眼低垂,看不清表情。
小娘子瘦弱堪憐,此刻正抽噎著,纖細眼睫上沾著淚痕,嘴唇微微嘟起,顯示出不滿。
“真的不願意看到我嗎?”男人低聲詢問。
【不願意不願意不願意!】
陸枕霍然鬆開自己搭在蘇邀月肩膀上的手。
床帳外,男人頎長的身影籠罩下來,從帳子一直延伸到床鋪裡麵,巨大的陰影占據了一半床簾。
陸枕轉身,出了屋子。
屋門被關上,蘇邀月伸手抹了一把臉,起身往外麵蹦躂,走到門邊伸手去推門,不想竟然……打不開了?
陸枕把她鎖在屋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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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蘇邀月的腳壞了,但是她能折騰。
她又蹦躂著去推窗,窗戶也被鎖死了。
狗男人動作還挺快。
他要乾什麼?玩囚禁py?
蘇邀月拿起陸枕的書就給他撕爛了,然後又順手把屋子裡麵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最後,蘇邀月坐在桌子上累得氣喘籲籲。
外麵沒有動靜,蘇邀月又砸碎一個花瓶,然後高聲叫道:“流血了!我流血了!”
“啪嗒”一聲,屋門被打開。
蘇邀月淚眼朦朧地看過去,陸枕走了進來。
男人上下打量蘇邀月一眼,發現小娘子隻是在胡謅,立時放下了那顆吊起的心。
陸枕身上帶著淡淡的檀香和濃鬱的藥味,他將手裡的藥遞給蘇邀月,“喝了,我就送你回去。”
蘇邀月委屈地盯著那碗藥,她蜷縮著坐在桌子上,不情不願地拿過來喝了一口,真的隻是那麼一小口,然後就塞回給了陸枕。
陸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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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馬車內,兩人各自坐在角落,中間隔了好幾個長泉。
正在外麵駕駛著馬車的長泉感受著從馬車廂內傳過來的凝滯氣氛,用力想著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受這個罪。
晚上道路上沒有多少人,蘇邀月又折騰的回到京師外宅。
一日兩次往返,再加上一頓哭鬨,已經讓蘇邀月沒了精力。
黃梅小心翼翼地扶著蘇邀月從馬車廂內下來,外麵已經有一頂軟轎在等著了。
在蘇邀月上轎子前,陸枕單手扶著馬車簾子,聲音清晰道:“我並非女子,不能理解,不過從今日開始,我會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