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宰大人看樣子氣得不輕, 扶著旁邊廊柱顫顫巍巍脫下一隻鞋,高舉著鞋就衝過來想打蕭琅,蕭琅急忙往國師身後躲, 國師卻並不維護,反而往旁邊挪開幾步,語重心長道:“如此胡鬨,確實不妥。”
蕭琅隻好往彆的地方躲, 左宰一邊痛罵一邊提著袍擺舉著鞋追過去,跳上台階的鶴夫人也張開翅膀跑來跑去湊熱鬨,四周的守衛和宮人怕左宰大人磕著摔著,也跟著到處跑,大殿門口雞飛狗跳,亂成一鍋粥。
國師冷眼旁觀, 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他朝站在角落的心腹瞥了一眼,那心腹立刻走上前來, 低聲問道:“國師有何吩咐?”
國師沉聲道:“讓齊安上來。”
齊安是國師帶過來的人, 此刻就在台階下不遠處站著, 心腹過去喊他,他急忙整整衣裳跑上來,看向國師時眼底滿滿都是熱忱的崇拜:“國師!”
國師看著不遠處的喧鬨, 沉聲道:“一會兒我會將你舉薦給天子,你就在這裡候著。”
齊安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心裡有些忐忑:“左宰大人來了, 此事會不會有變數?”
國師道:“不會,天子一向不喜左宰管束太多,左宰再有聲望也不可能當真以下犯上,再說就算左宰阻攔,我也有法子將你留下來。”
齊安麵露喜色:“多謝國師重用!”
國師微微點頭:“今後廢都的一切都由你說了算,你多盯著些,若無異狀自然再好不過,若有任何異狀都要及時向我稟報。”
齊安整肅神色,鄭重道:“國師放心!誰都不能對國師動歹念!”
天子也不行!
齊安是國師的心腹,更是國師的狂熱信徒,在他眼裡,國師大過天,一切對國師不利的情況都是不應當存在的,不久前有人給國師暗遞消息,說天子在廢都偷偷招兵買馬,目的就是為了對付國師,此事國師並不完全相信,一來天子不可能在國師眼皮子底下動手腳,二來國師法力通天,千軍萬馬也不足為懼,再說天子平日都待在都城,若真暗動手腳,都城那邊總會有蛛絲馬跡可循,然而不久前國師將都城翻了個底朝天,什麼都沒發現。
若天子沒有蓄兵,那就是暗遞消息的人彆有用心,國師不管是懷疑天子還是懷疑那人,總歸要查清楚才能安心,既然消息中提到了廢都,國師便將齊安帶到這裡來,打算將廢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國師又道:“天子已經將廢都賜給鶴夫人,今後你謹言慎行也好、肆意妄為也罷,唯獨鶴夫人不能動,必須要伺候好了,否則稍有不慎,天子就有可能降罪將你殺了。”
天子的荒唐無人不知,齊安倒也不意外,忙恭敬答應下來:“國師請放心。”
那邊左宰大人已經累得氣喘籲籲,蕭琅趁機從鞋底板下逃脫,跑到國師這裡,目光落在齊安身上,疑惑道:“這是誰?”
國師朝讓人攙扶著走過來的左宰看了一眼:“此人姓齊名安,能文能武,頗有才乾,我帶他來給你看看,若覺得滿意,便可將廢都交給他打理。”
齊安忙上前一步,跪地行禮。
蕭琅讓他起來,一不問他身家來曆,二不問他才學武藝,開口就是:“你可懂養鶴?”
齊安:“……懂的。”
蕭琅滿意點頭:“好,太好了!今後你就是廢都的守城將軍了!”
齊安:“……”
左宰大人喘著粗氣走過來,臉紅脖子粗地罵道:“豈有此理!這裡是西都,是本朝五百年基業之源,怎可隨隨便便拿來當兒戲處置!”
蕭琅不滿道:“廢都就是廢都,說什麼西都,明明就是祖上不要的,我賞給我夫人怎麼了?”
左宰指著他“你你你”了半晌,再次抄起鞋招呼過去。
國師忙伸手攔住,笑道:“左宰大人請息怒,萬萬要保重身體,不過就是賞給一隻鳥嘛,那鳥除了吃喝拉撒還能懂什麼,天子心意已決,我們做臣子的與其做無謂爭執,不如想辦法彌補,比如挑個合適的人來儘心輔佐鶴夫人,好好治理這一方土地。”
左宰緩了緩心緒,將鞋重新穿上:“國師說得在理。”
國師將齊安叫到跟前:“左宰大人,這位……”
左宰似沒注意到他身邊的人,邊低頭從懷裡掏東西,邊出聲打斷他的話:“這麼大一座城池怎麼能任由一隻鳥來糟蹋,幸好我早有準備,這就讓人去貼告示。”
國師笑容微滯:“什麼告示?可否給我看看?”
“自然要給你看的。”左宰說著就將告示交到他手中。
國師拿過去看,臉上凝固的笑容漸漸掛不住,告示中按照蕭琅的意思寫明:將整座城池連同方圓百裡村落全部賜給鶴夫人,百姓上繳的米糧布帛等統統歸鶴夫人所有,如何分配也全由鶴夫人說了算。這幾乎就是諸侯國的待遇了,誰能輔佐鶴夫人,誰就等於得到這一整塊封地。
然而左宰竟已經提前安排好人選……
他看看左宰,又看看蕭琅:“季大石?我隱約聽說過此人,不知他是何來曆?”
左宰道:“一個普通百姓,聽說在城裡頗有聲望,人也忠厚能乾,這次戴國攻城,他的人裡應外合,將葉統領的勢力剿滅,之後又開倉放糧,很得民心,我瞧著讓他做個守城將軍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