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王妃自流民中拾得了王女,王女亦知拋妻棄女,易子而食並非單單是史書上的記載,王女,且看在王妃救命的恩情上,勿要錯怪了王妃啊!否則王妃地下有知,亦會不安啊!”十多年來忠心耿耿的下仆仿佛換了個主子。
可不是換了個主子麼?我原來是女兒身,我原來不是母妃的親生子……鳳翼愣愣的站在當場。
李垚深深地行了一個禮:“翼王子,垚來次並非意欲奪走身份,隻是今日乃母親生吾之時,二十弱冠,垚欲祭拜亡母告知垚已成年,還望王子毋需多心。”
淚水漣漣的下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王女看在王妃死不瞑目的份上,且讓王子前去祭拜一番吧。求王女看在王妃--”
花白的頭顱一下接一下的嗑在地上,話語逼的鳳翼無法躲藏。
“你這是作何?你我皆是父母生養,除卻天地父母,豈可對他人隨意下跪?”李垚趕忙上前一步攙起王妃的乳母,又親自俯身為她拭去膝蓋上的塵土。
乳母眼中是鳳翼從未見過的柔和,她一直以為乳母隻會嚴厲的督促她讀書習武,原來也會如此慈愛嗎?鳳翼無力的轉身走出密室,“你去吧,想必母妃……王妃很樂於見到你。”
“王子”
“翼王子”
一路上不斷有人匍匐在地恭敬行禮,鳳翼沒有停留的回到自己臥室。同樣已是滿頭白發的兩位侍者冷冷的看著鳳翼,是她曾經以為的期許。
“下去吧!”鳳翼威嚴的說,二人對視一眼才躬身退了出去。
“噌”的一聲,鳳翼抽出一旁架子上的寶劍,緩緩擦拭,她自幼年起,每每心中煩鬱,皆會以此平複心緒。
母妃昔日瘋狂仇恨的目光,發瘋之時偶爾所吐露的“今日你奪走他人之物,他日終會還回去”之類的話語,他一直以為母妃是針對那些搶走他們國土的敵人的;還有臨終前終於清明了的眼神裡的懇求,那斷斷續續的話“翼兒,且原諒了母妃吧!”……
她以為母妃的原諒是指平時對她的嚴酷,含淚點了頭母妃才合上眼,撒手而去,原來是為了今日嗎?
“嘶”鳳翼吸了一口涼氣,低頭看著手上的傷痕,心中苦悶。
“備水,我要沐浴更衣。”鳳翼高聲吩咐。
“是。”
衣衫一層層褪去,鳳翼再次苦笑。自己以為身體異樣,侍女也每每提醒,他乃王子,不可同臣子過於親密,二十年了,她居然不曾知道真正的男子應該是如何模樣。
想到張相國家中那嬌媚的瑩小姐,盈盈一握的纖腰,修長白淨的柔荑,搖曳生資的身影,還有那含情宛若春水的雙眸,那才是一看便知需捧在手掌,細心嗬護的女子。自己呢?
抬手看著自己粗糙寬大的手掌,因練劍而磨出的老繭,摸著肩膀上數次征戰沙場留下的傷痕,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男是女。
“王子,垚――”彬彬有禮的聲音
“啊!――”淒厲的女聲伴隨著推門聲同時響起,鳳翼自水中徑直站出,忽又覺得不妥一把拿住衣物擋在身前。
“誰?”她冷聲嗬道。
“你是誰?王子呢?”侍女高聲指責。
鳳翼聽到屋外趕來的腳步聲,忐忑的閉上了雙眼。
“張相國,陳將軍,這一切皆是老奴所為,是老奴當日憂心那些亂臣賊子會追上來害了王妃與王子的性命,才與老奴的兒媳商議,由老奴的孫女假替王子,兒媳攜王子逃亡,致使王妃與王子母子分離二十年。”鳳翼愣愣的換了一身女裝坐在書房裡聽著乳母又一番說辭。
“可有證據?”張相國皺眉看著堂上的鳳翼,王子變成了王女,王女又是假的王女,這可如何是好?
母乳再次扣頭方起身,從頭上拔下兩枚簪子:“相國請看,當日為了以後相認,老奴以此,分彆在王子與舍孫左臂留下印記,且垚容貌頗似先王,一見便知。”
自此李垚成了鳳垚,鳳翼成了李翼。
“翼字,太過殺氣,不適於女兒家,且該稱依吧!”乳母,不,是祖母為她換上了衣衫,細細的打量她:“依兒勿怪祖母,我李家本就是王妃的仆人,為主人獻出一切才是為奴仆的本分。”
李依茫然的端坐在床上,不過一天的時間,她便由人人稱讚的王子成了舉止不端的下仆。
“垚王子同王妃一般仁慈,他願迎娶你為仲夫人,你容貌不出眾,年華老去,已是莫大的恩賜,十日之後便是禮成之時,依兒不可自棄,女子舉止需雅致――”
“孟夫人是誰?”李依打斷了祖母的話語。
“……是瑩小姐。垚王子認為你們二人身份等同,但依兒不可自視甚高,你本是奴仆之女,她為一,你為二,需恭敬有禮,視之為主――”
“你下去。”李依再次打斷祖母的話。
“依兒,我是你的長輩,你怎可如此對我口出厲語……”
李依閉上眼,門外有大約兒二十多侍從,她知道那是王妃留下的人,過去是她最信任的心腹,現在是她最堅固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