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是一愣。
季扶怔怔地看著疤痕,不可控製地又回想起一年前那場單方麵的殺戮,萬箭穿心,男人倒在血泊中,失去生息。
而如今,他活活地站在他麵前。
季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不僅是謝禾,還是馬奴,那個曾經為他受過傷流過血的馬奴。
儘管他忘記了一切,可是他的身體,他的每處疤痕,都是過往的記號,永遠無法抹除。
就算他不想承認,也是一樣。
季扶想到這裡,心臟灼燙,仿佛全身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在了此處。
謝禾飛快地穿好衣服,瞧見季扶不算好看的臉色,不禁抿了抿薄唇,“我說過不要看,很醜是不是?”
然而下一瞬,季扶卻是近乎蠻橫地繼續扒他的衣服。
“等等,有話好好說……”人高馬大、向來霸道的大夏九皇子竟被季扶逼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推開少年,但卻始終下不了手,猝不及防地被對方利索地扒了個精光。
結實精壯的身體頓時一目了然,上麵布滿的猙獰的疤痕,有燒傷,刀傷,鞭傷……但最多的是箭傷。
“彆看。”謝禾突然捂住季扶的眼睛,眸中是一片暗色。
他對皮囊的美醜向來不大上心,可自從遇見季扶之後,就該死地在意起來。
他很清楚,自己的長相和膚色不符合大雲朝的審美,身材也過於魁梧,身體全是傷疤,沒有一塊好地,怎麼瞧也不是能配得上季扶的樣子。
謝禾心中產生了自卑的情緒,這種感覺又格外的讓他熟悉,好像不是第一次似的。
季扶被捂住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謝禾不想鬆開他,一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醜陋的身體,二是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害怕又或者是嫌惡。
兩個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如雕像一般,僵持著。
忽然,謝禾的身體緊繃。
一隻柔軟冰涼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落在了他的身上,緩緩遊走在古銅色的皮膚間,一一撫過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
謝禾的呼吸陡然亂了起來。
儘管那隻手沒有任何旖旎的意味,可對比強烈的膚色差卻給男人一陣視覺衝擊,忍不住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終於,他控製不住地抓住那隻手,低聲道:“夠了。”
再摸下去,要出事的。
季扶眼前恢複明亮,卻見男人火燒屁股似地,落荒而逃。
***
酒館裡,謝禾長噓短歎。
他怎麼、怎麼就跑了呢!
“老九,你最近怎麼總往外麵跑?”坐在他對麵的是大夏七皇子,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你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謝禾想起季扶,耳根不禁一熱,“找到了。”
七皇子饒有興趣,“哦?是什麼東西叫你這麼念念不忘?”
謝禾睨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愛情。”
七皇子:“……”
厚臉皮如謝禾根本不知羞恥為何物,平靜下來後又回到季扶的屋子,不巧的是,季扶正好不在。
謝禾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被牆角的箱子吸引去了注意力,不禁多看了兩眼。
那箱子是敞開的,裡麵好像放著些書信之類的雜物,還有一個木頭雕的小人格外顯眼。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來一看,木頭小人竟然長得和季扶有七八分相似,一種奇怪又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
悄咪咪藏起來的係統:本寶寶隻能幫你到這裡了,加油嗷!
季扶辦完事回來,感覺黑漆漆的院子好像有些不太尋常,不自覺地皺了下眉。
他推開院門,眼前一片流光。
不知從哪裡飛出一片流螢,點點銀光,漫天飛舞,如同散落的繁星,將季扶圍繞其中,有一種彆出心裁的浪漫。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麵前,如山的影子籠罩著他,深邃的眼睛裡盛著笑意,“生辰快樂。”
季扶瞳孔微縮,他想起來了?
很快,他又否定了這個答案。
謝禾定定地看著他,有些緊張。
他也是剛剛知道今天是季扶的生辰,沒有來得及準備禮物,送金銀財寶又太過俗氣,便抓了一網子漂亮的螢火蟲,布置起來。
也不知道季扶喜不喜歡?
他覺得……還算浪漫?
謝禾這一恍神,就見季扶從牆角扛了個網子來,將螢火蟲一網打儘。
謝禾:“???”
螢火蟲們奉獻了最後一絲光亮,被季扶丟進了藥罐子裡,發揮最後的作用,成了一味藥材。
謝禾:“……”
螢火蟲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