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她其實就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若不是在很久之前,被人打壓得太過厲害,她才不是個會受委屈的。”
容朗側躺著。
眼角有淚滑過:“哦,那就好。”
*
夜深人靜。
故人入夢。
齊劉海將眼睛完全耷拉住的小姑娘,低垂著頭,渾然看不清是何神情。
坐在醫院ICU門口的金屬椅上,整個人看上去既遲緩又呆滯。
“遲遲,你聽我的,你哥哥會沒事的,知道嗎?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不……”
“你已經整整守了兩天,這樣下去,自己吃不消。哥哥如果真的關心你,他也不希望你這樣守著。”男人心急如焚,想要伸手摸一摸小姑娘的臉頰,給予她一點安慰。
可即便隻是這樣想,都是徹頭徹尾的奢望。
“我可以。”
小姑娘很執拗。
似乎隻要自己這樣一直堅持守下去,就能夠留住哥哥的性命。
而且似乎她留住的,不僅僅是她哥哥的命,更是她唯一的支柱。
男人哄來哄去,都沒有辦法哄得小姑娘離去。
於是便隻能退而求其次,“要不然,遲遲,你靠在牆壁上睡一會兒吧。就睡一小會兒,我跟你保證,在這一小會兒的時間裡,你哥哥絕對不會出事的。”
“就算你不相信醫院的醫生,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麼?”
可若是人倒黴起來吧,喝口涼水都能塞牙。
偏偏就是這麼一小會兒的時間……
等小姑娘在睜眼的時候,便是病人離開重症監護病房,前往急救室搶救的場景。
所有人都圍繞著那輛運送病人的手術車,堵得嚴嚴實實的,甚至都沒有給她看一眼的機會,便直接送入電梯。
等她沿著樓梯一路跑下去,手術室的門在緩緩合上……
畫麵陡轉。
是一個躺在血泊裡,渾身上下都是血的小姑娘。
躺在路中間,她身邊是車來車往,可是沒有一輛車為她停下。
像隻被攔腰撞斷的娃娃,血大口大口從嘴裡吐出來,贓汙了整張臉。
“容朗……”她十分艱難的伸出手,抬高了一點點,好像要觸摸些什麼。
可是明明,她跟前什麼都沒有。
男人像瘋了一樣,想要將臉往她手邊湊。
可是摸不到,就是摸不到。
“報警啊,求求你們報警啊!”
“有人出事了,沒看到嗎?救救她!有沒有誰停下來救救她啊?!”男人幾乎用儘自己所有的力氣在不斷咆哮著,仿佛這樣就能喊來一兩個人,幫他救救他的小姑娘。
然而,一切都隻是徒勞。
嘶吼到最後,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小姑娘的名字。
祈求用這樣的方式,將人多留一秒。
多留一秒是一秒,萬一下一刻就有人救他的小姑娘了呢?
“遲遲!遲遲!”
“容朗……我怕……”
“我在這裡,容朗在這裡,彆害怕。”男人聲音一直在不斷顫抖。
“我死了,是不是就沒人,記得我?”
小傻子害怕的至始至終都不是死,她就是太孤獨了,孤獨到害怕自己會不被人記得。
因為既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
唯一重要的親人,死了。
唯一的朋友,他們之間,相隔得太遠了。
“不,不是的。我會記得你啊!我會努力工作,努力掙錢,想辦法去找你。你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去找你啊……”
“等我……”
“等……”
男人語無倫次的說著,然後眼見著,聲音低沉下去。
最終,化作無可奈何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