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才是那個胡思亂想的人。
陸小芽問:“到京都來幾個月,你都睡在公司裡嗎,有沒有回你父母家裡住過?”
魏澤楊思考片刻,回答:“好像隻有一兩晚。”
好吧。
估計她背了一口黑鍋。
當晚,魏澤楊陪到她睡著為止,才離開的。
日子越接近,陸小芽心裡越焦慮,今天弄完頭發,好像緩解了不少。
翌日。
深秋的風瑟瑟,初冬的味道慢慢地濃鬱起來。
269
今天有一場硬仗要打,她要以最好的麵貌展現給大家。
一早上,除了梳妝打扮之外,她做了兩個食盒的精致點心,低配版的蛋黃酥,雪花酥,一個八寸左右的水果蛋糕。魏澤楊事事想的周到,在四合院的廚房專門隔了一塊區域給她做烘焙室,電烤箱,冰箱以及各種模具一應俱全。嚴格說起來,她還是第一回在四合院做蛋糕和點心。
為了保持最新鮮的口感,陸小芽特意選擇早上做。
魏家本就富裕,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何種綾羅綢緞沒穿過,禮物自然是稀奇又有誠意的好。
大概十點左右,魏澤楊準時來接她和蹦蹦跳跳的燕子,開的是一輛紅旗小轎車。
陸小芽記得顧城也有一輛,非常拉風。
魏澤楊在車子方麵是很隨意的,更多的時候,他直接打出租或者步行,跟那些京都的紈絝子弟是截然不同的。
魏家的老宅其實跟陸小芽的四合院距離沒多少遠,二十分鐘左右便到了,是最接近故宮的一批居民住宅地。
這裡頭,不管房子多破多爛,寸土寸金,往後隻管數錢吧,都是以億元為單位起步的。
陸小芽十分豔羨地從窗外看去。
魏澤楊忽然問她:“你不是說想買四合院嗎?”
陸小芽點頭,“是啊,這邊大概多少錢能買到一套啊?”
魏澤楊說了一個大致的範圍,幾萬塊到幾十萬不等吧,也看大小的。
陸小芽想了想,大概幾個月,她就可以去看房子了,趁價格還沒暴漲,趕緊下手,能多囤幾套是幾套。明年她肯定不隨便拿錢投資了,除非自己的身價超過百萬。
車子停在一條寬敞的馬路邊,兩邊已然停了好幾輛豪車。
走幾步,是異常氣派的朱紅門前,院牆綿延,雕梁畫棟,門口有兩頭異常威嚴的獅子,中間的牌匾寫著魏宅兩個字,門欄兩邊分彆貼著對聯,上麵的字筆走龍蛇,頗有風骨。
陸小芽推斷,應該是個占地麵積超過五六百平米的院子,至於幾進幾出,有幾間客廳啊耳房啊廂房啊,她也沒什麼頭緒,建築係的同學比較擅長研究這種老房子吧。
魏澤楊介紹說:“是清朝時候的建築。”
陸小芽腦中浮過價值連城四個字。
燕子從兩人中間探出腦袋,局促地問:“魏叔叔,爺爺奶奶凶不凶啊?”
魏澤楊直接把她抱在懷裡,笑著說:“不凶的。燕子那麼聰明可愛,他們會喜歡你的。”
其實關於燕子今天過來,陸小芽心裡也有疑慮,因為魏母明確的表示過不接受她的女兒,她擔心燕子會受委屈。
可魏澤楊卻給她吃了定心丸,她也相信身邊的男人,能夠處理好一切。
三個人剛剛走上台階,裡麵有一個中年男人迎了出來,“澤楊少爺,你回來了……”
褂子,吊三角眼,儘管在笑,給人一種不是很舒服的感覺。
他的視線落在了陸小芽和燕子身上,閃過一記不自然,隨即道:“快進來吧,老爺總念叨著呢。”
陸小芽認得他,他就是上次來蛋糕店‘鬨事’,又裝逼又盛氣淩人的那位。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了,所以那天車裡的人,應該是魏父無疑。
魏澤楊沒有接話,反倒是目光淩厲,聲音沉了下來:“海叔,你雖然名義上是我們家的管家,可到底是沒出五服的親戚,她們是我最親密的人,也是我父親和母親的客人,我希望你能尊重她們。”
陸小芽沒想到魏澤楊會生氣,不過管家把她跟燕子忽略掉,不打招呼的樣子,除了沒禮貌,便是一種骨子裡的蔑視與瞧不起,正如那天晚上在蛋糕店裡一樣。
那麼管家的態度,是不是代表魏父魏母的態度呢?
陸小芽微微思索著。
聞言,海叔變了臉色,誠惶誠恐地道歉:“這位女同誌和小同誌,剛才是我失禮了,這兩天太忙了,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請見諒。”
陸小芽觀察此人明明不情願,頃刻間態度派若兩人,分明是個能屈能伸的狠角色,可魏家家大業大,能當上宅子裡的管家,定然是個有能力有手段的人物。不就是笑裡藏刀麼,誰不會啊!
陸小芽眯眯笑著:“管家是吧,不妨事。”就是因為他改的快,才讓陸小芽提防著。大家庭裡,肯定有什麼利益相關,她同魏澤楊在一起,一定損害了很多人的利益,惹了很多人不快。
燕子還傻呼呼地喊了一聲伯伯。
陸小芽心裡頭翻了一個白眼,又不能教孩子沒禮貌。算了算了。
待他們進門之後,三個人沒有看見的是,管家臉上的惶恐消失得一乾二淨,眼神漸漸陰鷙。
管家沒跟來,陸小芽問:“不要緊嗎?”
魏澤楊當然知道她說的是管家,鄭重其事地道:“我們付出酬勞雇傭他管理宅子,如果他尊重主人家,還留著他乾嘛?”
留著他過年麼。
聽見他如此維護自己同燕子,陸小芽蠻感動的。
可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前麵不知道還有什麼呢。
陸小芽一隻手握緊了他的大掌,另一隻手提著三四層的食盒,心中充滿著勇氣與信心,穿過假山小橋和池塘時,看見三四個小孩子跑來跑去,應該是親朋好友家的小孩,忘我地在追追逃逃的遊戲,也沒顧得上跟魏澤楊打招呼,三人到了主客廳門外。
其實院子沒有大的非常誇張,一眼可以望到底,精在細節,處處透著一股文人的雅致與精巧。
客廳外是一處花架,花架下有許多張石桌,有品茶的有對弈的,另一邊還有坐著聊天嗑瓜子吃水果的,談天說地的,更有收音機裡播放著咿咿呀呀的京劇,粗略估計加起來最起碼有三十多個人,基本是一些年長的長輩,衣著隨意,但氣質這塊拿捏得妥妥的,都是在放鬆休假的成功人士。
秋千架那邊有兩個姿容氣質不錯的年輕女孩子,也有兩個保姆在其中端茶送水,場麵相當的和諧……陸小芽粗粗環視了一圈後,收回了目光,她隻認識魏母一個,人太多,臉盲症分分鐘要犯。
從她踏入,到目前為止,投注她身上的視線並不多。
陸小芽最近幾年混得如魚得水,在杭市,在海城,在京大,甚至去了港城參加了兩次聚會(其實是用美貌得到了關注),沒想到來了魏家,毫無存在感,被忽視得徹底,到底是他們太專注,本就養成了不動聲色的常態?還是故意的?
陸小芽倒是沒有什麼落差,麵上不顯,始終儀態姣好,挺直了背,目不斜視。
燕子似乎感覺到了來自親媽的壓力與嚴肅,也不敢放肆,小臉繃得緊緊的。
“澤楊來了啊!”
終於有人發現了魏澤楊,是一個中年婦女,彆具一格的旗袍,外麵套開衫,打扮得富麗堂皇。
陸小芽感慨了一下,越是這種京都的上流大戶,越是喜歡旗袍。
但旗袍真的是一直流行,從未過時,但是穿出韻味來的少之又少,不過能用金錢跟涵養疊加出來,也是一種氣質。
魏澤楊喊了一聲小姨,不知道是不是親的,這位小姨眼尾挑起,從頭到尾打量完陸小芽,表情似笑非笑的,有善或者輕視,陸小芽還是感覺得出來的。
三人便朝著下棋那邊的花架走過去。
“爸。”魏澤楊不輕不重地叫道,燕子被他放了下來,“小芽和燕子都來了。”
“嗯。”
好像聽到了有人模糊地應了一聲。
可下棋的觀棋的都坐在一簇,陸小芽倒是還沒認出哪個是魏父。
燕子猝不及防地對著一個穿著對襟外套的戴著老花鏡的年過半百的老爺子,甜甜地喊:“爺爺好!”
她女兒也忒自來熟了吧?性格到底像誰呢。
此時陸小芽終於從老花眼鏡的老爺子的五官上找到了與魏澤楊相似的部分,還有身高也是,儘管坐著,因為年紀大了背部略有下沉,不會少於一米八,他正是魏澤楊的父親。
魏母也算是中等個子,怪不得魏澤楊能長到一米八五左右,基因站了很大一部分。
原以為會踢到鐵板,魏父卻出乎意料地道:“小丫頭看得懂下棋嗎?”
雖然臉上不含明顯的笑容,語氣還算溫和。
燕子搖搖頭。
“想學嗎?”
“……”搖搖頭。
簡直太不上道了。
不過魏父並沒有生氣,與他對弈的同輩則笑了笑,說:“老魏,你這是下不過我,故意耍賴。”
魏父:“什麼耍賴,這局是和棋。”
“……”
陸小芽暗自納悶,怎麼回事?為什麼魏父的態度與她預想的截然不同,到底哪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