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姨娘著實氣憤,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可見這當娘的平素的寵溺,在這樣下去,她不但不知尊重母親,到了婆家,也難立住腳。
氣得撂下碗筷,這惠姐個性乖張,定是和她母親一樣,不是個隨時守份的。
生在高門大戶又是庶出,卻不知謹言慎行,出言無狀,倒讓她頗感意外。
徐媽媽望著她,想說什麼,看主子臉色不善,不敢多嘴。
正好這時,禎哥自學裡回來,蹭著步子進來。
才他在門口聽見母親和姐姐吵架,沒敢進來,在門口聽一會,嚇住了,從沒見母親對姐姐如此嚴厲,看姐姐惱羞成怒跑走,他才慢吞吞進去。
佟姨娘看進來個半大小子,也就八.九歲光景,跟惠姐長得有幾分相像,身量不足,偏瘦弱,膚色白得像沒照見太陽,蔫頭耷拉腦的,知道是兒子禎哥。
這時,徐媽媽看見,趕著道:“哥兒下學了”
禎哥把書包仍給丫鬟,服侍他的丫鬟巧珊望見小爺下學回來,從西間出來,忙打水,搬過方凳,安放銅盆。
禎哥坐在椅子上,另一跟小爺的丫鬟叫梅兒的,替他挽了袖子,禎哥沾了下水,便拿出手,甩兩下,巧珊忙用棉巾替他拭乾。
佟姨娘怒氣有點熄了,看著禎哥道:“這麼早下學了”。
禎哥道:“夫子今兒有事,早散了”。
這時,小丫鬟挽香進來回道:“姨娘,大廚房送來晚飯”。
佟姨娘透過窗欞望去,日頭西墜,天時不早,遂道:“擺飯吧”,說罷,披衣下床,粥碗讓丫鬟收拾了。
飯菜是大廚房統一做的,按份例,分到各房。
禎哥以往晌飯在學裡吃,晚膳大廚房把飯菜送到三房。
四菜一湯,兩素兩葷,兩樣點心,主食白米飯,禎哥還另加四道菜,哥兒不管嫡庶,總是主子,姨娘是娘也是奴才,禎哥的幾道菜品上上的菜肴。
禎哥懶懶的朝桌子上看一眼,提不起興致。
看母親已坐到桌旁,禎哥懶洋洋地走過去,坐下,丫鬟盛飯上來。
佟姨娘道:“上了這半天學,也餓了,快吃吧”。
說著,提起碗箸自行吃起來。
禎哥端起碗,瞅瞅娘,有點異樣,姨娘每次都是自個不吃,看著他吃,往他碗裡夾菜,勸這勸那,問東問西,好不心煩,可今日卻自顧自的吃,也沒什麼話。
禎哥納悶,端著碗,提著銀箸,半晌沒落下。
佟姨娘低頭吃著,覺出對麵沒動靜,抬起頭,看禎哥瞪眼看著她,說了聲:“吃吧,一會涼了”。
自己往嘴裡扒拉飯,心想:這孩子身子骨單薄,平素定是挑食,不好好吃飯。
禎哥有一搭無一搭夾菜,佟姨娘微皺眉頭,沒抬頭道:“吃過飯,你回屋溫習功課,你今後若不用功,我說給你父親知道”。
禎哥覺得驚異,母親從前對兒女寵溺護著,若父親管嚴了,她攔在頭裡,替他說項。
聽說告訴父親,禎哥有點怕,不樂地嗯了聲。
晚膳草草吃了,漱口,淨手,丫鬟挽香端上一盅新沏花茶,佟姨娘悠閒地呷了口清茶,看小丫鬟們撿桌子。
禎哥吃過飯,看母親並未朝他看,也不敢像平日撒嬌,就乖乖去裡間寫課業了。
上燈時分
丫鬟服侍佟姨娘寬衣,徐媽媽道:“姐兒這時未回,想是在太太上房歇了”。
佟姨娘對主母王氏頗不滿,竟留惠姐住下,這是縱著她和自己生分,看來這當家主母不是什麼善類。
徐媽媽看主子不說話,照平素的想法道;“老奴去上房喚姐兒回來”。
說吧,就要往外走,佟姨娘出言道:“她如今大了,有主意了,愛去那住全憑她,莫因我這沒臉的娘耽誤了她”。
徐媽媽一臉愁雲,咳聲道:“總是自個兒女,姨娘打病好後,心腸就變了”。
說罷,也下去歇了。
佟姨娘暗歎,這夫君不遂心,便宜兒女,偏還是兩個不省事的。
遂安置,挽香撂下帳子,自去外間歇了。
夜靜謐,春風敲打窗欞發出細細的的聲響,鼓已打過二更,她闔眼滿腦子卻想著明個見了夫君的小妾,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