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姨娘歸家,按規矩要去王氏上房謝恩。
王氏才吃了晚膳,鄒姨娘和婉兒,嫻姐、惠姐在跟前湊趣,她進門時,惠姐正坐在炕頭,親熱地偎在王氏身旁說笑,反倒是嫻姐離母親遠,坐在炕裡,規規矩矩說話。
惠姐看佟姨娘進來,臉子立時撂下,笑容也消失了,隻臉朝著炕裡,和嫻姐說話。
王氏一抬頭看見她,不冷不熱地道:“回來了”。
佟姨娘上前行禮,然後束手站立一旁,道:“我母親和哥嫂讓我代她們謝太太賞”。
佟姨娘也不去瞧惠姐,隻當沒看見,惠姐的態度王氏看在眼裡,暗自稱願。
語氣有幾分和悅,看眼惠姐,故意道:“佟家老夫人過生日,惠姐也應去給外祖母拜壽,這孩子怕女紅課業耽誤了,才沒騰出身去。”
惠姐背臉聽見說,鼻子裡大聲哼了聲。
佟姨娘淡然一笑道:“沒那麼多說道。”
鄒姨娘道:“妹妹家裡今兒一定熱鬨,親戚來了不少?”
佟姨娘聽她問這話,警惕起來,謹慎回答道:“就本家的幾個親眷,沒請旁的人,不是正壽,原也沒打算辦”。
娘兒幾個正說著,賈成仁踱著方步,自外麵進來,婉兒眼尖,叫了聲:“三爺”。
就趕著上去,替賈成仁寬衣。
賈成仁一邊換上家常衣裳,一邊說道:“今兒夫人屋裡好熱鬨,嫻姐和惠姐沒學女紅?”
惠姐和嫻姐已下地,給父親問安,惠姐嘴快,搶先答道:“教女紅的孫師傅回家去了,我姊妹倆自己練習一會,手脖子酸,就出來散散心”。
賈成仁道:“不知學得如何?”
嫻姐才要答話,惠姐又搶著說道:“孫師傅都誇我們做得好,改日我給父親繡著荷包,父親看看女兒的手藝”。
嫻姐風頭讓妹妹搶去,心裡不悅,臉上就帶了出來。
佟姨娘暗歎,惠姐這樣抓尖,凡事都搶在頭裡,王氏定然不悅,不管怎樣,嫻姐都是她的親生,果然,王氏眼皮朝下,抬手端起茶杯,衣袖遮住臉。
王成仁坐在炕桌的另一頭,沒看殷勤奉茶的婉兒,反而看向佟姨娘道:“聽說今兒是你母親的壽辰,這麼早就回來了。”
小妾沒有尊嚴,王成仁是主子不是佟家姑爺,居高臨下的態度,令佟姨娘感到人格不平等的屈辱。
她怎能說真正原因,就扯謊道:“哥兒明個要上學,功課要緊,吃了飯就先回來了”。
賈成仁點點頭,又朝禎哥看去,道:“夫子學問精深,是彆人家花多少錢都請不來的,不是我托了鬱大爺出頭,怎肯屈就我們這等人家,你一定要認真學”。
禎哥不在懶懶散散,在父親麵前恭恭敬敬,一副與年齡不符的老成持重。
佟姨娘第一次聽見說禎哥的夫子,敢情是花大力氣請來的。
賈成仁想起一事,對她道;“後個是工部員外郎汪大人庶子滿月酒,你同我一起去。”
佟姨娘記憶中這汪員外郎的小妾和自己是閨中密友。
王氏何等樣身份,不能屈尊降貴去為個妾侍賀喜,再者賈成仁要和上峰搞好關係,借助佟姨娘拉拉近乎。
佟姨娘溫順地答應聲。
王氏不動聲色,看似隨便地含笑道:“爺若有應酬幾時帶婉兒出去見識見識,她年輕輕的彆總悶在家裡才好”。
佟姨娘當然知道王氏是不想讓賈成仁帶她去,不好明說,把婉兒推出來做幌子。
賈成仁不知有沒有聽出他太太的意思,道:“以後有機會吧”。
輕輕一句擋回去了,看婉兒眼神熱熱地望著他,心一動,趁婉兒挨近,暗昧低語道:“晚間等爺。”
聲兒雖低,近旁王氏聽見,眼底閃過一絲嫉妒,很快就換上溫婉麵色同賈成仁聊起家常。
佟姨娘不慣接觸賈成仁,就俯身道:“我先帶禎哥回房”。
王氏看賈成仁突然來家,正巴不得佟姨娘走,佟姨娘倒知趣,於是道:“回去歇著吧”。
佟姨娘就款款走下去,賈成仁望著她纖巧背影出神,直到王氏咳聲,才知覺。
明杏和挽香在西廂廊簷柱子上坐著,同幾個太太的丫鬟玩耍,看主子出來,就趕忙跟在後麵回去了。
佟姨娘回房中,徐媽媽也跟著進來,關起門來,佟姨娘低聲學了哥哥的話,徐媽媽點頭道:“大爺慮的是,姑娘是該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