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佟姨娘從上房請安出來,就見一通身大紅大紫的婆子由丫鬟引著進去上房,看這婆子穿戴斷定是三姑六婆之流。
佟氏略站,鄒姨娘趕上來,道:“妹子忙不迭地走,有甚事嗎?”
佟氏道:“哥兒這兩日不大愛吃飯,我讓丫鬟去大廚房要兩樣可口的菜,給哥兒送去。”
鄒氏豔羨地道:“妹妹就是好命,兒女雙全。”
看佟姨娘盯著那婆子看,鄒姨娘悄聲道:“這王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官媒,來給嫻姐說婆家的,說不準你家惠姐也有份,你家惠姐乖巧,會討太太歡心,連親生嫻姐都且靠後。”
佟姨娘心裡冷笑,不說出來,牢記見人隻說三分話。
佟氏回房,粗使丫鬟婆子用清水把水磨磚地灑掃光亮可鑒,滿堂紫檀家具擦抹得鋥亮,佟姨娘是素愛乾淨的人,心裡覺得舒坦。
窩在對著門的竹塌上,捧了本書看。
看了兩頁,又走神,設計圈套,引唐鳳生來,一定是知道她和唐鳳生底細的,或者不完全知道,有所風聞。
這一定是知近的人,不是明杏還能有誰,可紅口白牙問明杏她豈能承認。
就徐媽媽說,做粗使的老吳婆子總往上房跑,說不好,也是太太的人。
倏忽又想早上見到的媒婆,看來王氏有所打算,可隻言片語都沒透露過,越發讓她不安,看秋荷在旁,吩咐道:“你把姑娘的貼身大丫頭芙蓉找來”。
不大工夫,惠姐的丫鬟芙蓉就跟著秋荷過來,慧姐有兩個一等份例的大丫頭,這芙蓉就是其中之一,其她幾個丫頭還小,不大通人事,隻這芙蓉和另一個喚作雪禪的是惠姐的貼身丫鬟,雪禪偏和她主子脾氣相投,生性浮躁,因此,慧姐跟前隻這丫頭還算是明事理的。
芙蓉聽姨娘喚她,忙放下手裡的活計,趕到偏院,佟姨娘看這丫頭舉止穩重,倒是可信得過的人。
放輕了聲兒道:“把你找來,有要緊的事問你,姐兒的終身太太可透漏什麼沒有?”
芙蓉麵露憂慮,小聲道:“這段日子,官媒王婆子常來走動,奴婢恍惚聽見說,什麼陸家,方家,蔡家,詳細的奴婢不曉得,每次這婆子來,太太把跟前人都攆出去,。”
佟姨娘更覺心沒底,道:“你留意聽著點動靜,有消息馬上來回我,不管怎樣你都是要跟著姐兒嫁過去的,姐兒好了做下人才能好。”
芙蓉道:“奴婢明白。”
說的時候長了,佟姨娘怕惹人懷疑,芙蓉走時,佟姨娘喊挽香找出件杏子紅春衫給芙蓉拿著,道:“拿去給姐兒穿,我這把歲數也用不上穿這麼鮮亮的。”
挽香闔上紅木箱子,聽這話,回頭看主子,嬉笑道:“誰說姨娘老了,姨娘跟姐兒站在一塊,不像母女,竟像親姐倆。”
佟姨娘笑道:“這小蹄子的油嘴,專揀人愛聽的說。”
芙蓉才走,外麵喧鬨聲傳來,秋荷由外麵急跑入,歡喜道:“主子,大喜,爺升遷了,正五品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
佟姨娘卻沒她想象中的高興,說了句:“好。”
就不答言了。
秋荷一團高興勁,興興頭頭,看主子沒反應,不解地眨眨眼。
佟姨娘道:“你去上房把這月月錢領回。”
秋荷答應去了。
這時,徐媽上來,佟姨娘使個眼色,徐媽會意,走去門口,往外看看,夏日炎熱,掩門恐人多疑,徐媽媽就湊到跟前,豎耳聽主子說。
佟姨娘放低聲兒道:“唐大爺說了,上次捎信的是個小廝,一隻眼大,一隻眼小,媽媽回憶一下,可知是那個?”
徐媽思謀片刻,不確定道:“聽他說的好像是大門上的小廝,叫小栓子的,老奴不敢叫準。”
佟姨娘道:“媽媽跟我來。”說吧,進去裡間,拿出錢匣子,打開取了一塊散碎銀子,交給徐媽媽道:“媽媽問準那小廝來龍去脈,才好定奪。”
徐媽媽把那小塊銀子揣在袖子裡,出去大門口。
佟姨娘合上匣子,放到炕頭箱子裡,關上箱蓋。
才爬下炕,秋荷疾走回來,道:“主子,我才去上房領月例,一哄哄說,婉兒姑娘懷孕了,請來郎中,說二月有餘,婉兒姑娘自己還不知道。”
佟姨娘道:“爺和太太都知道了。”
秋荷道:“爺歡喜得什麼似的,太太出去廟裡上香,求神佛保佑婉兒姑娘早生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