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賈三爺,踱步到佟姨娘的小偏院,秋荷端了盆水,一出正屋門,一眼看見三爺進了院門,驚得銅盆幾乎掉落地上,爺有小半年未來,今兒太陽打西麵出來,這又是那陣風。
忙忙把水盆放下,快步迎著爺過去,賈成仁看院子裡靜悄悄的,問:“你主子在嗎?”
秋荷蹲身道:“回稟爺,主子去大房了。”
賈成仁邊往正屋走,反問道:“去大房?”
秋荷久未見過爺,竟有點緊張,瞅著爺的臉,道:“容二姑娘出閣,我們主子送東西過去。”
賈成仁道:“你主子還算會做人。”
邁步進了堂屋,立時,眼前豁亮,原來琳琅滿目的擺設全沒了,隻迎門一臥榻,鋪著竹席,上麵一張梨花木炕桌,桌上乾乾淨淨,隻有一隻汝窯美人細腰觚,觚中插一枝新鮮的綠頸上開著淡紫團花,清新雅致,旁邊架上一鬆綠地鏤空山水四方螭耳香熏,塌下擺著兩把鵲梅圖案紅木椅子,座上八成新的褥墊,餘無雜物。
地上潑水灑掃,清爽異常。
賈成仁嗅出一股甜絲絲的味道,背手四處觀瞧,卻是梅花案幾上一水晶盤子裡放著幾個南果子散出的清香。
賈成仁暗腹,如玉從前喜熱鬨,如今卻如此冷清,不知何故,佟氏被自己所傷後,性情大改,總覺淡淡的生疏。
又進去裡間,屋內擺設簡單歸整,他坐在床榻上,拿起本書,隨手翻看,過了一柱香功夫,也不見佟氏影子。
秋荷已奉上三道茶水,賈成仁問:“你主子還未回來?”
秋荷搖搖頭,道:“爺若著急,奴婢讓小丫頭去大房找主子回來。”
賈成仁撂下書,起身撣了撣袍子上細微褶皺,道:“和你主子說,明晚我在過來。”
秋荷在身後喜悅道:“送爺。”命小丫頭提燈,照路,送賈成仁往前麵去了。
佟氏晚間回房,看秋荷一臉喜色,問:“我下晌不在,有何喜事,說來聽聽。”
秋荷笑嘻嘻道:“可不是喜事,爺來了,等了主子有一個時辰,才走的。”
佟氏神色一凜,道:“三爺可曾說了什麼?”
秋荷搖搖頭,又想起道:“對了,爺臨走說明晚在來。”
佟氏頭‘嗡’一下,不知賈成仁找她何事,想來也無甚大事,若有大事,晚間不會這麼消停。
次日,一早,就有小丫鬟來回說:“佟家舅爺來了,接姨娘家去,太太已答應了。
佟姨娘想一定是鋪子的事,嫂子前兒來說,以為還要等上幾日,看來賣主也是個急脾氣。
佟氏顧不上用早膳,掬起捧清水勻麵,換了出門衣裳,怕哥哥久等,攏了攏雲鬢,用碧玉簪挽起,喚徐媽媽跟著。
剛出二門,就見佟大爺等在那裡,見妹子出來,溫和地笑了,佟姨娘笑著上前,道:“哥哥恁不花廳裡坐。”
佟大爺笑道:“門口涼快。”
佟姨娘心想,他一定是等急了,佟維國不是個辦事拖拉之人。
佟氏歉意地道:“讓哥哥久等了。”
佟大爺微笑道:“不急,原以為妹子要過會出來。”
佟氏心道:原身佟墨玉一定梳妝打扮耗費功夫。
佟大爺雇了兩乘小轎,兄妹二人先後上了轎子,佟姨娘帶著徐媽媽一乘。
兩乘小轎子往京城繁華商業街去了。
兩側素絹轎窗簾卷起,倒也風涼,佟氏看街上三三兩兩的傭工,做小買賣的,挑擔子的,賣海鮮,早點的攤子已支上。
街道兩旁漸次熱鬨起來,佟姨娘暗暗記下路途,小轎子約莫行了一個時辰,到了京城禦街南市口,寬街道兩旁茶樓酒肆幌子紛亂雜陳,
轎子停在一間不大門麵前,佟大爺先下了轎子,佟氏不等她哥說,就扶著徐媽媽的手,輕盈下了小轎。
舉頭看,大門上的牌匾已卸下。
佟大爺朝兩旁指了指道:“妹子你看這鋪麵是正街中心。”
旁邊的鋪子都已開門營業,街上人多起來。
佟大爺又道:“我考察許久,兩旁鋪子生意都紅火,雖門麵小點,可也儘夠用了,左邊開個生肉鋪,右麵是做茶葉生意的。”
正說著,裡麵有人想是聽見說話聲,走了出來,是個老家人,看著佟大爺道:“我家主子煩勞佟大爺稍等,說有事晚到一會,佟大爺屋裡請。”
佟大爺對妹子道:“你先進去看看,我在這等邵掌櫃的。”
老家人讓到裡麵,佟氏看這門市是裡外兩間屋,前麵一間門麵,後麵一小間裡麵一鋪火坑,能住人,徐媽媽滿意地道:“這房子不錯,京城禦街寸土寸金,能有這麼個鋪麵,大爺有眼光,合該姑娘生財。”
佟姨娘用手摸了摸炕邊叨火牆,突然道:“我若離了賈家,媽媽就回老家去吧,骨肉完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