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秋乏,惠姐大著肚子,嗜睡,吃了晌飯,就躺在竹塌上歇涼。
似夢似醒之間,覺得小腹絲絲隱痛,□好像有東西流出,迷糊中用手一摸,潮潮的,手上發粘,睜開眼,撩起裙子一看,褻褲星星點點的鮮紅。
一下子傻眼了,忙大聲喊叫,丫鬟芙蓉驚慌跑入,一看,也呆愣住。
等傳了大夫前來,惠姐已流血不止,方夫人和方玨聞訊趕來。
方夫人急得直絞帕子,方玨搓手問:“怎麼樣啊?”
一縷長髯的老郎中,自府上惠姨娘有了身孕,一直是他給定期診脈,沉吟道:“惠姨娘的胎兒保不住了。”
方夫人一聽,身子晃了晃,虧了旁邊丫鬟扶著才站穩,方玨急問道:“前兩日還好好的,這就奇怪,惠兒平常萬分小心,大門都不出,怎麼胎兒就掉了。”
老大夫瞅了瞅方夫人母子,道:“老朽實不相瞞,惠姨娘體內有毒。”
這一句話,似平靜的水麵激起千層浪,方夫人驚問:“中的什麼毒?”
“老朽多年行醫經驗,好像是誤食大量附子。”
方玨驚怒道:“是何人下此毒手?”
瞅瞅惠姐房中的丫鬟,小蝶和芙蓉一聽中毒,嚇得跪地叩頭,連聲道:“奴婢不知,主子明察。”
這時就聽惠姐□叫喚,方玨也顧不得查問,忙就撩起帳子,見惠姐身下血止不住,眾人一片忙亂,少時,竟下來一個成型的胎兒。
方夫人見了,心一下子就涼了,忙命人包好拿出去掩埋。
方玨看惠姐色如紙白,痛苦地啜泣,消瘦的雙肩抖動著,方玨心疼得恨不得替了她。
服了大夫開的安神藥,惠姐小臉上掛著淚痕在方玨懷裡睡著了。
方玨才輕輕把她放在床上。
自己走出去。
命人找出上次大夫寫的安胎草藥方子,裡麵根本就沒了附子這味藥,事情很明顯是有人在惠姐方子裡動了手腳,多加了這味藥。
方夫人悲憤之下,已然把惠姐房中的丫鬟仆婦都悉數帶回上房審問。
方同知乃行伍出身,聽說方家的子嗣沒了,恨得都想殺人,叫把這些下人趕到院子裡,大太陽底下跪著,逐一審問。
方同知乃武將,把鞭子拿出來,有小丫鬟嚇得尿了褲子。
剛抽打了幾個小廚房管看火煎藥送藥的下人,受刑不過,丫鬟婆子互相就咬了起來,又派人去下處搜檢,從一個老婆子的屋子牆角裡一堆垃圾中搜出包附子粉的草紋紙。
剛一動刑,那老婆子嚇得體若篩糠,哆嗦著全招了。
說是少夫人指使的,少夫人應許下她傻兒子進府裡當差,還把少夫人房中的一個丫頭指給她兒子做了媳婦。
在說嫻姐,知道老爺夫人拷問惠姐房中的人,在屋子裡坐不住,派個丫頭去上房打探,一聽說那老婆子招了,嫻姐著慌,心裡害怕,就想躲去娘家,丫鬟攙扶著,才要出門。
就被正巧趕來的方夫人堵在屋裡,方夫人看她想走,不用問鐵定是她乾的,心裡沒鬼躲什麼。
方夫人見了嫻姐眼睛裡似要噴出火來,上前劈手就打了她兩個耳光,銀牙咬碎,看眼神恨不得吃了她,虧嫻姐陪嫁的丫鬟婆子死命攔著,不然方夫人還不把她撕碎了。
這廂正鬨著,方玨提著劍,衝進來,直奔她就要砍,嚇得眾丫鬟婆子不敢在攔,抱著頭東躲西藏,眼看著方玨手起劍落,門外大喝一聲:“住手!”
原來是方同知趕到,奪下兒子手裡的劍道:“不可莽撞。”
喝退兒子,對妻子道:“事已至此,還是告訴親家,看此事怎麼解決,兩女都是賈家的,怎麼處置還需聽聽親家意見。”
方夫人恨恨地瞪著嫻姐道:“你這惡毒的女人,我方家萬萬留你不得。”
嫻姐方才嚇傻了,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方玨手裡的劍。
佟氏趕到,方府中人直接帶到惠姨娘房中。
惠姐躺在床上,白著一張小臉,看佟氏進來,咬緊下唇,杏核眼蒙上層水霧,幾乎哭出來,佟氏看她這副模樣,可憐巴巴的,全沒往日氣勢。
丫鬟小蝶和芙蓉打上房放回來,小蝶嚇得不輕,一句話沒有,佟氏問也不說,還是芙蓉學了事情經過。
原來,惠姐有身孕行動不便,方玨怕她在府裡氣悶,就帶著她去郊外莊子上住兩日。
時值盛夏,酷暑天氣,京城熙攘繁華,人多車多,就顯得氣悶,郊外青山綠水,涼爽宜人。
惠姐和方玨一住就是小半月,才回府。
方玨的一般損友,平素在一起風花雪月,知道方玨去了郊外莊子,就都尾隨而來,一起吃酒言歡。
酒後戲言稱惠姐為嫂夫人。惠姐一向愛慕虛榮,也一笑不駁回。其實也就是一處笑鬨。
事情壞在丫鬟小蝶身上,背地裡偷偷把這些話學給了嫻姐,當然這些嫻姐不說,無人知道。
嫻姐聽了這話,無疑火上澆油,氣炸了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