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斥重金,買回來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什麼紙錢啊,童男童女啊,紙糊的馬車,轎子,花圈什麼的。
說是要燒給宋子軒的。
還說什麼,彆人有的,宋子軒也得有。
即便宋子軒現如今魂飛魄散,但眾人心底仍舊期盼他尚有一絲殘魂在人間。
遂尋了個僻靜的古燒,由幾個扶音穀的弟子扛著鋤頭去橋下挖坑,差不多挖了個火盆的形狀,然後守在一旁燒紙。
洛月明等人到底不是宋子軒的親人,也不是他的同門,遂立在橋頭看著。
見火盆裡火舌燒得正盛,卷著的紙錢很快就在眾人麵前化作了一攤飛灰。
煙塵熏得那些少年各個灰頭土臉的,還有人抹著眼淚,在臉上留下幾條滑稽的白痕。
洛月明望了望被晚風卷飛的紙灰,暗道宋子軒在天之靈,應該能安息了。
餘光瞥見地上還沒來得及燒的童男童女,忍不住蹙眉。
這就不得不譴責一下長情了,先前住客棧,那些扶音穀的弟子身上沒銀錢,房錢都是謝霜華墊付的。
結果這小道長當時也沒說自己有錢,謝霜華順手就給他也墊上了。
按洛月明所知,在人間要是沒點銀錢傍身,走到哪兒窮到哪兒,不知道長情是怎麼搞來這些紙錢的。
小道長脾氣不好,又沒什麼才藝,也就模樣生得不錯,難道說,這個小道長出賣|色|相去了?
“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否則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摳下來泡酒喝。”
哪知這小道長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冷冷淡淡道。
洛月明忍不住道:“想不到你還挺厲害的,讓你出去搞點紙錢什麼的,你居然弄來這麼多,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
“你又沒錢,該不會仗勢欺人非逼著人家給你糊小紙人罷?”
“沒有,我豈能行出那種有辱門風之事?”
“那就好,想不到你這麼厲害啊。”洛月明鬆了口氣,反正隻要不偷不搶就沒事。
結果長情下一句便是:“我同那掌櫃道,我是天劍宗的掛名弟子,他答應送了這些給我。”
“什……什麼?”洛月明差點被口水嗆到,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你穿著道袍啊,他眼睛瞎了啊?要是大師兄去,那還差不多。你怎麼看就是個出家人!”
“是了,那掌櫃也是如此說的。”長情轉頭望向他,見洛月明這副表情,忍不住抿唇笑了笑,“他說出家人不打誑語,遂信了我,還問我叫什麼名字。”
洛月明麵露警惕道:“你……你該不會說了我的名字吧?”
“洛公子,你可真是聰慧過人。”
洛月明:“……”
“那對方能認得我嗎?”
洛月明揣著一顆比較忐忑的心,暗暗克製著竊喜,心道,自己如今在修真界這般出名的嗎?
連人間的百姓都聽說過他的名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他生得玉樹臨風,豐姿卓越,又是無數女修心裡高不可攀的夢中情人。
名聲大,這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洛月明沒想到,人生第一次因為名望,而賒的東西居然是紙錢和花圈。
這讓他頗感惆悵。
“原本是不認識的,後來我告訴他,你就是天劍宗門下,臉皮最厚,最愛出風頭的弟子,那掌櫃便說他知道是誰了。”
長情抬眸瞥著洛月明,低聲道:“那掌櫃還說,現如今大街小巷,但凡有人提了你的名字,就連最愛哭鬨的孩子,也能立馬止住哭聲。”
操!
敗壞他的名聲!
他就知道什麼事都指望不上長情!
想不到這個臭道士居然拿他的名字出去賒賬,賒什麼不好,賒花圈,賒紙錢,淨是些陰間的玩意兒。
報複!一定是報複!赤|裸|裸地報複!
長情肯定是出於嫉妒,一路上洛月明跟謝霜華成雙成對,如膠似漆的,就一把殺豬刀劈過來,都無法拆散他們兩個。
肯定因此,長情才出於嫉妒,過來報複!
正當洛月明磨肩擦掌,準備捋起衣袖跟長情大打出手之時,便聽謝霜華道:
“好了,他逗你的,錢是我出的,東西是他搬過來的。月明,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宋子軒臨死前,同我說了什麼嗎?”
洛月明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人活於世,要珍惜眼前人。你此刻在這裡同長情因為一點口角,就大打出手,也許有朝一日,你就是想見也見不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