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是?”
“柳儀景,你們的主人。”
“柳儀景?天劍宗豈有這號人物?”
柳儀景笑容未減,並不出言解釋,隻是步步緊逼道:“我沒什麼耐心的,再說一遍,把洛月明和謝霜華交出來,否則……”
“絕無可能!本道不管你是誰,但兩位師侄既在我道宗作客,老道就絕無將他們交出來的道理!”
洛月明體內有當年那隻狐妖的內丹,道宗終究是對那狐妖有愧的。倘若洛月明死了,那狐妖就連最後存在於世的痕跡,也被抹掉了。
不僅如此,兩人正閉關設陣,助扶搖重生,對道宗有恩。
倘若今日將兩人隨隨便便就交出去了,日後傳揚出去,仙門百家該如何非議,道宗豈還有半點立足之地?
聽罷,柳儀景收回手來,神情頗為倨傲,極其傲慢地側眸瞥向越清規,嬌嗔道:“師兄,我嫌臟,你下去幫我斬殺那些死道士……”
他的聲音極儘柔媚,蠱惑著越清規為他殺人,肆意操縱,將其當作手裡的利刃,一個可以睡的工具。
越清規聽罷,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飛身落下,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手起劍落。
噗嗤一聲,一劍將其中一個小道士捅了個對穿,然後在玄道真人的暴怒聲中,隨手用劍將人挑飛至屍群中央。
那些凶屍一聞到血腥味,當即就發了瘋,張牙舞爪地撲過去,不一會兒便將那無辜的道士撕扯成了碎片。
鮮血混著肉沫濺了一地。
“你竟敢動道宗弟子!老道今日饒你不得,受死!”
玄道真人暴怒,飛身而起,狠狠一拂塵衝著越清規打來。
柳儀景見狀,忽然嗬了一聲:“師兄,回來!”
越清規現如今對他言聽計從,微微側身就躲開了那拂塵,聽罷,並不戀戰,飛身就躍至了柳儀景身前,提劍將人護在身後。
“豎子,你敢跑!”
玄道真人一拂塵未能得手,怒氣更盛,他並非不認得越清規,隻是對之印象並不深罷了。
眼下見其形容,隱隱察覺越清規是被操縱了。心裡正驚疑,不知天劍宗到底出了什麼變故,怎生門中出了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孽徒。
哪有師弟追打到其他宗門,氣勢洶洶地擒師兄的。
就聽柳儀景笑道:“我不同真人打,我這師兄,尋常我寶貝他寶貝得緊,師兄的修為自然不如真人的。但不知真人可受得住這個!”
話音未落,柳儀景雙手結印,周身靈光四溢,玄道真人隻覺得眼前登時亮如白晝。
待再緩過神時,眼前一片白茫茫,焉有柳儀景的身形。
玄道真人敏銳地察覺到,這必定是一種詭異的幻陣,心裡暗驚柳儀景年紀輕輕,竟將幻術修得如此爐火純青。
正欲強行破陣,忽聽身後傳來一道輕柔的女音:“小郎君。”
他一愣,整個人無比僵硬地頓在原地,直到又聽見一聲“小郎君”,玄道真人才不敢置信地轉過身去。
入目便是一位女子。
這女子生得並沒有多美,衣著樸素,麵容清秀,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瞧著倒是小家碧玉。
“小郎君,你可還記得我?”
“你是……你是……”玄道真人瞳孔驟縮,滿臉不敢置信,“你是……芊芊?”
“是呢,小郎君。”
這位名喚芊芊的女子,觀麵容也不過十五、六歲,都能管玄道真人叫爺爺了,可偏偏還喚他小郎君。
“……小郎君,你當初說過,上山去同師傅請命還俗,可一去便是三年不歸,我日日盼你,夜夜盼你,你就是不回來……”
玄道真人的五官都顯得有些猙獰起來,急切道:“芊芊,當年我待你是真心的!我當真是想還俗,下山娶你!可是後來……後來……”
“後來,你並沒有來。”芊芊好看的一雙眸子裡溢滿了眼淚,將落未落,楚楚可憐地抬眸道:“小郎君,我等了你三年,一直到我死,你都沒來。小郎君,你好狠的心!”
玄道真人年少時,曾經獨自下山遊曆,被邪祟打傷,便在附近的農戶家休養。
那農戶家的獨生女名喚芊芊。
十五、六歲正是嬌花一般的年齡,而玄道真人當年也才十七歲,兩個年輕的男女日久生情。
玄道真人愛上了每日給他生火做飯的人間少女,而芊芊也愛上了這位在家裡養傷的俊俏道士。
可礙於道宗門規,玄道真人一直沒敢破戒,又不忍負了心上人,遂許諾歸山向師傅請命,
待來日還俗,必定下山迎娶。
哪知玄道真人歸山之後,他的師傅便告知他,讓他來日接任宗主之職,但有一條件,便是自此後斷情絕愛,絕對不能動半點凡心。
玄道真人那時猶豫了,一麵是他心愛的女子,一麵又是他渴望已久的宗主之位。
後來還是未能如約還俗,下山迎娶他心愛的女子。
那芊芊等啊等,等了三年之久,從一個妙齡女子,等成了老姑娘。
父母年勢已高,家中又無男丁,全指望著女兒能嫁一戶好人家。誰曾想芊芊愛上了一個道士。
後來芊芊被惡霸瞧上,要強娶她當妾室,她寧死不從,哪知惡霸惱羞成怒,打死了一對老人,強行將芊芊塞入花轎,抬回了家中。
連夜都沒過,就傳出了她的死訊,這姑娘性子烈,當夜就撞柱而死。
後來玄道真人曾經又回來一趟,原以為芊芊已經嫁人,沒曾想早已香消玉損,一家人都死絕了。
聽著耳邊一聲聲的哭訴,勾起了玄道真人的記憶,他早已兩鬢霜白,可芊芊還是少女模樣,至死也沒等到他還俗。
就在玄道真人鬆懈的那一瞬,一柄長劍自胸口破出,眼前的景象寸寸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