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在人間的所作所為,仍舊不值得原諒!”
洛月明話音一轉,望向柳儀景懷裡,同樣滿身鮮血,狼狽不堪的越清規道:“與你有舊怨的人是我,而非越師兄,你要報仇雪恨,不應該拿彆人的性命作為報仇的工具!你現如今的模樣,同當年的靈文有什麼分彆!”
柳儀景聽罷,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對此事並不作任何反駁,時至今日,他也沒什麼好為自己辯解的。
深知自己所行之事,不會受到原諒,他也不稀罕任何人的原諒。
還能不能活著,有沒有來生,對他來說都已經顯得無關緊要了。
活了那麼久,夠了,倦了,不想繼續玩下去了。
臨死前,他還有放心不下的人,並非腹中的孩子,還是懷裡的師兄。
“……我懷了越師兄的孩子,但我已經沒辦法親眼看見孩子降世了。”
柳儀景的語氣很平淡,像是談論一件極其稀疏平常的小事,宛若白水一般,清淡飄渺。
而洛月明恍惚之間,從他身上又看見了當初清綺的影子。
可滄海桑田,現如今早已經麵無全非了。
“因為這個孩子,我沒辦法恢複神力,與靈文廝殺到底了,但是你可以!”
“我?我也沒辦法,因為……”
洛月明有點慌,對於曾經生龍蛋,硬生生把身體搞垮了的事情,有些難以啟齒。作為一個曾經的“龍巢”,承受著來自於蛟龍的欲|望和怒火。
說出來都是一把不可言說的辛酸淚。
而且裴師兄還在旁邊聽著,洛月明老臉一紅,儘量委婉道:“我當時的身體也毀損了。”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柳儀景語氣鄙夷,側眸剜了洛月明一眼,用當初清綺常用的調侃語氣,略顯戲謔地道:“做都做了,還不敢說麼?”
裴師兄聽得滿頭霧水,蹙眉道:“月明做什麼了?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事情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洛月明連連擺手,強行跳過這話題,見越清規傷勢頗重,還一直被柳儀景死死禁錮著,忍不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曾經借用過我的身體,繼承了我的神力,現如今我依舊可以將神力借給你。”
“我猜你一定要說個但是!”
“不錯,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洛月明道:“可你該知道的,即便我們不殺你,但今夜過後,整個修真界都會知道你行下的惡,道宗不會放過你,仙門三十六宗也會合力誅殺你。天劍宗保不住你。”
“我自然知道,我對這個人世,早就彆無所求,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
柳儀景低頭深深凝視著越清規的眉眼,抬手溫柔地替他擦拭麵頰上的血跡,指尖劃過蒼白清瘦的麵頰,不知是靈力潰散得太厲害了,還是有些冷,竟然還微微發著顫。
“……他沒有行過任何惡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下的。他和從前一樣乾淨,臟的那個人,始終是我一個人。”
“我要你們放過他,待他如初,為他療傷還魂續命,不準任何人傷他,還要他在天劍宗有一席之地,破格讓他任執劍長老,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麼,天劍宗上下,不得傷他半分!”
洛月明聽罷,點頭道:“他是天劍宗正兒八經的三師弟,我的同門師兄,不管日後誰繼承了宗主之位,都不會怠慢了越師兄。”
柳儀景把目光瞥向了裴玄度,似乎也在等著他的承諾。
“我以天劍宗起誓,絕不傷害越清規!”
“……最後一件事,待我死後,抹掉他的記憶,再也不要在他麵前提起我。”
柳儀景說完這些,身體已經逐漸透明起來。
所謂本命法器,實際上法器與命本就是一體,既然無法召回原有的法器,隻能以命為奉,向蒼天換器,逆天改命。
他此生已經夠臟夠惡夠毒了,沒想到臨死了,腹中還要揣上一個孩子。
這是他和越師兄的孩子,此生都沒辦法降生了。
柳儀景原本以為,即便這個孩子沒了,隻要他和越師兄還活著,還會有其他孩子的。
現如今才知,他一個都保不住。
“小景!”
越清規好似察覺到了什麼,昏迷中失聲喚道,抬手試圖去抓柳儀景的手,可終究還是擦肩而過。
柳儀景的身體逐漸透明起來,化作了萬千光點,最終凝結成了一支通體流光璀璨的金簪。
伴隨著這支金簪再度問世,洛月明的身體也發生了異樣的變化,散發出極盛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