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傅言商收回視線,平靜道,“土撥鼠在我家打洞了。”
路梔:“……”
五分鐘後,路梔重新從擺台上給他拿了一份蛋糕,拆開推到他麵前,作為土撥鼠的補償。
傅言商靠著椅背,眉梢動了下,“我不愛吃這些。”
“你不愛吃?”
她驚了一下,旋即體貼地拆開餐具:“那我勉為其難幫你都吃掉吧。”
“……”
土撥鼠打了三個洞,正餐的時候已經有點吃不下了,她撐著腦袋,看不少人前去給爺爺敬酒,畢竟這可是蘇城的傅家,跟傅言商相處快一個月,她都快忘掉這件事了。
輪到她去敬酒時,傅誠的酒已經上頭了,但人還是很穩,心滿意足地看著她笑,神秘道:“小梔,我又給你給言商準備了新的禮物,回去讓他告訴你。”
……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點不太妙。
離席後,她又偷渡去後廚打包了小龍蝦,還特意用了蛋糕的盒子裝,果不其然,這一手準備很有必要,她正從側廳繞回去,就遇到了在一旁說話的路盈和莊韻。
“媽。”
莊韻太久沒給她打電話,搞得她都有點不適應。
路梔視線飄忽了一下,這才想起儘一下地主之誼:“吃飽了嗎?有沒有什麼比較喜歡的?我可以讓廚師給你們做一份帶回去。”
莊韻搖搖頭,還記得她不愛聞煙味,掐了煙才感歎說:“現在都有女主人的樣子了。”
路梔心說明顯吧,我裝的。
她們母女之間總是親近又不太親近,小時候就是這樣,因為最真實的一麵沒有向母親展露過,原因無他,莊韻知道她不喜歡煙味,所以不在她麵前抽煙,她知道媽媽不喜歡自己的不乖巧,所以在她麵前總習慣點頭。
從記事開始,本能地對她想要親近卻又畏懼親近,直到這件事變成肢體記憶橫跨了少女甚至成年時代,融化成為骨骼裡的一部分,很難更改。
莊韻抬起手,揉揉她的發絲:“最近怎麼樣?還習慣嗎?哪裡不習慣要告訴我們。”
她點點頭。
“在家裡麵也是,彆太任性,做該做的,不該做的彆做。”
她潛移默化的家,在莊韻口中已經變成了枕月灣,不再是她十六歲拉著姐姐回的那棟房子了,似乎所有人都比她適應得快——路梔想,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適應。
莊韻:“當然,我們的家也永遠是你的家,不高興了就回來。”
終於聽到想聽的話,她再次點頭。
也不知道小龍蝦涼了沒有,爺爺這會兒在和傅言商說什麼呢?
空地處,宗叔已經開著車停下,井池很順暢地拉開車門:“載我一程?我讓家裡司機接我老婆下班去了。”
傅言商嗤笑一聲,嘲諷他:“老婆腦。”
“……”
“行,希望你不會有我這一天,否則我會把老婆腦三個字打印下來貼滿你的辦公室。”
傅言商花了大約三秒計算了一下:“那你差不多要花掉半個月的零花錢。”
井池:“好了!知道你辦公室大了!顯擺什麼呢!”
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在辦公室裡放張床,他的午休就比彆人的金貴,就不能在躺椅上解決?
“你知道吧,真正合格的商人是不會睡午覺的,那是浪費時間。”井池說著又朝外看一眼,“嫂子呢,怎麼還沒來?”
轉頭一看過去,路梔正特彆乖巧地站在廊簷下,池邊的樹葉兜住下落的雨水,她站在家裡人麵前,一臉恬靜,頻頻點頭。
井池:“嫂子比我老婆安生多了,看著也不嬌氣,我老婆稍微重一點都會揍我。”
傅言商忽略對方正在炫耀有性生活這件事,淡淡道:“那是她嬌氣的時候你看不到。”
井池嘖一聲:“多好啊,是不是你說什麼她都點頭?我老婆就是說什麼都搖頭,乾什麼都嫌棄我。”
“再嫌棄不也跟你結婚了?”
井池嘿嘿兩聲:“那你這話我愛聽。”
傅言商一抬下巴:“那盒子你看到了嗎?知不知道她在乾什麼?”
井池愣了下:“什麼?”
“陽奉陰違。”
放在那個障眼法盒子裡的,分明是她家裡人特意叮囑要少吃但她根本沒聽的爆辣小龍蝦,她不僅打包,還包了三份。
“點頭有什麼用,”傅言商說,“之前我家養的小狐狸你沒見過?”
“——反正她又不會聽。”
*
十分鐘後路梔上車,隔了陣兒,感覺到車裡的香薰味道正在慢慢改變。
她吸了吸鼻子:“什麼味道?”
傅言商:“你特意讓廚師加麻的爆辣小龍蝦。”
“……”
她警惕:“你怎麼知道的?”
“後廚問我要不要給你準備酒,”頓了頓,他側過眼,“我說不用,水母喝不了這個。”
她撇了撇嘴,最終在自己的盛情之下,讓井池拎了一份走。
“你看人家多疼老婆,三句話不離老婆,”路梔話順著喉嚨口就出來了,“你要多學習。”
“那你想我怎麼疼你。”
他眼皮撩起來,這麼沒情緒的一雙眼,路梔瞳孔卻跟著地震了一下,前排的宗叔默默戴上了耳機,她抓了抓眉心,覺得他好像有點問題。
但是話又是她開口問的不是嗎,於是話題就在這兒架住了,邏輯推回去,好像誰都沒問題。
車駛過減速帶,在枕月灣門口停下。
“你以後儘量彆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路梔打開車門,振振有詞,“直接說你想表達的意思,不然留白這麼多,彆人很容易往彆的方向腦補。”
頓了頓,她摘清自己:“比如宗叔,你看,宗叔就誤會了吧?”
宗叔回頭:?
傅言商散漫道:“你往哪個方向補了?”
“我沒有腦補呀,”她用蹩腳的中文說,“我剛學習漢語言,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擺擺手,“聽不懂的。”
“……”
一整天好像也沒乾什麼就到了晚上,她洗完澡躺床上,才想起來自己是有任務的。
很艱巨的任務,如何說服一位總裁同意自己趴在他身上吸血,把屬於他的錢放到自己口袋裡,這是個問題。
她不擅長直接表達需求,於是打算迂回切入:“今天爺爺跟你說什麼了?驚喜是什麼?”
他今天先洗完澡,穿著一身黑色的睡衣靠在床沿敲電腦,聞言記起來:“下周有空麼?他要接我們去爬山。”
……
“爬山?”路梔記起自己十歲時被帶著爬了三小時山,此後再也不願跟家裡人出去旅遊,整個人抖了一下,“……可以不去嗎?要早起嗎?”
“你的早是幾點?”他說,“差不多七點出發。”
她癱在床上,完全被爬山的壯烈感支配:“不要,我不想早起,你喜歡爬山嗎?要不你就跟他說我們去了,然後我們躺家睡大覺?”
“他和我們一起。”
路梔一個激靈,忽然坐起:“什麼意思,那要出去住嗎?”
終於慢慢回過味來,他問的是下周有沒有空,而不是哪天。
路梔:“要去……幾天?”
“三五天?”他偏頭,“還沒定,但的確要在外麵過夜。”
……
整個房間大概安靜了十分鐘之久。
路梔想起水床、手銬、天花板鏡子等等,心有餘悸道:“那爺爺……不會又要給我們訂那種房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