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梔進去時正在畫魚拓,她本還犯著困,一見新鮮畫法瞬間來了精神,在一旁仔仔細細地看上色,老先生這才發現他們來了,笑一聲說:“提前到了?”
傅誠也在後方大笑兩聲:“老蔣!”
蔣銘將畫紙按上魚身,仔細拓下魚鰭上的色彩,搖著頭笑:“你聲音還是這麼氣足,怎麼,今天舍得把你這寶貝孫子帶來了?不忙了?”
傅言商打過招呼,傅誠在一旁道:“也忙,被我硬拽出來的,這不得讓他們培養一下感情。”
傅誠背過手,欣賞滿牆的書畫,嘀咕著“我走的時候帶哪幾幅比較好呢”,路梔還在看畫,顏料抹上魚身後再用紙拓印,揭開後就是一幅生動畫麵,她正看得入迷,忽然聽到麵前的老人家低聲問:“你和老傅這寶貝孫子……在談戀愛?”
“不是不是,”她擺擺手,這說法不嚴謹,但正要更正時,忽然被視線打斷,“小心杯子——”
好在下一秒杯子被扶穩,蔣銘笑嗬嗬:“我看你對著魚拓還挺感興趣的樣子,怎麼樣,要不要體驗一下?”
等她體驗完,也早忘記自己被打斷前是要說些什麼。
看完畫,傅言商陪兩位老人去釣魚,太陽太大,傅誠體諒女孩子怕曬黑,就讓她回房間休息。
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時間,路梔抵達客房就栽倒在床上,打算先補個午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她剛把門拉開條小縫,視線裡竄進一隻棕色狐狸,緊接著是宗叔的聲音:“爺爺說讓我把狐狸接過來,到時候一起拍個照。”
她睡得頭正昏,根本沒怎麼思考,暈乎乎地說了聲好,關上門就又繼續睡著。
這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多。
恍惚中隻感覺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鑽進懷裡,一睜眼,小狐狸正躺在她胸口睡得香甜,難得沒有拆家。
她抬手摸了兩把,才記起來自己中途確實開過一次門——她還以為是在做夢。
路梔活動了一下睡僵的肩頸,打開手機,發現李思怡在一個小時前發來消息,問她合作的事,傅言商有沒有跟她走完合同。
剛睡醒,她有點犯懶,直接把李思怡的問題複製,改了幾個詞兒轉發給傅言商,等他回複後,又直接截圖給李思怡。
李思怡很快看出來,給她彈了個視頻電話,道:“乾嘛呢,累成這樣?”
她揉了揉眼睛,抱著狐狸坐起身來:“剛醒。”
攝像頭剛一對準,李思怡馬上看到:“誒,你們把狐狸也帶過去了啊?好可愛。”
路梔把鏡頭下移了些,小狐狸耳朵動了兩下,明顯能聽到他們說話,但還沒醒。
不知是看到什麼,李思怡又促狹地嘖了兩聲:“怎麼樣,出去玩了幾天,你跟你老公有沒有什麼進展?”
“他問我對他滿不滿意來著,”路梔緩緩摸著狐狸頭,“他給我一種連商業聯姻都要拿到A+的感覺,這就是優等生嗎?”
“你滿不滿意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不滿意。”
“怎麼?”
屏幕中,路梔吊帶睡裙的套衫剛被她嫌熱脫掉,她身材一直很有料,兩團軟雪中央正埋著隻狐狸腦袋,李思怡努努嘴示意:“他還沒埋上,他兒子先埋上了。”
“……”
路梔:“…………”
“等等,我確認一下,他是還沒埋上吧?”
“沒有!”路梔忍無可忍,“你能看點健康的嗎?”
“這怎麼不健康了?這是人之常情!”李思怡道,“你老公不在附近嗎?他沒生氣吧?”
“怎麼了?”路梔莫名,“他陪長輩釣魚去了,釣了四個多小時吧。”
“不是,我前男友也是雙子座的,他每次生氣都會在消息最後加一個句號,我看你老公今天也加了,巨他媽像。”
路梔:?
路梔腦海裡過了一遍,這才道:“我什麼都沒做呢,他怎麼可能生氣?估計是習慣吧。”
“那就行。不說了我又要麵試了,先掛了啊,等下把改好的卡麵圖和七夕活動策劃發你。”
她說好。
電話掛掉之後,她又切回和傅言商的對話框,這才發現他之前的消息確實結束時都沒有標點,二十分鐘前的除外。
……
難道真生氣了?
不能吧,她乾什麼了嗎?
她思忖著退出,接到李思怡發來的文件,又字斟句酌地修改了兩個多小時,剛結束準備歇口氣,慢點又叼著自己的逗貓棒過來,示意她陪自己玩。
陪狐狸玩玩具比爬山還累,玩具箱裡所有玩具玩過一遍,一人一狐又累倒在床上。
傅言商到房間時正好九點,剛推開門,打得明亮的頂燈下,少女正蜷在床墊中央睡得正熟,層層疊疊的睡裙被她不安分地蹭到腿心,白皙的兩條腿交疊著。
晃落的燈光像是粼粼水紋,目光再向上,頓了一下。
有隻狐狸正明晃晃地躺在她懷抱中央,仰著脖子朝上,拱起的鼻尖卻隱沒在一攏白皙的圓弧中。
……
…………
還挺會給自己找地方睡。
他三下五除二將狐狸拎起,路梔美夢被擾,隻感覺有什麼東西“嗖”一下從前方撤離,悶熱得到緩解,清涼許多。
但沒一會兒,又重新鑽進她懷裡。
但這次觸感……不太一樣。
挺拔的鼻尖,若有似無觸碰的、柔軟的嘴唇,她後腰被人攬過,這個像擁抱又不像擁抱的觸碰愈發落實,空隙被人填滿,吐息溫熱地傾襲她顫巍巍的肌膚,她在和夢境掙紮,費了好半天才睜開眼睛。
視線被這一幕衝擊,她緩了好半晌才想到撤離,可惜未果,蹭了兩下,被人摁住手腕。
他聲音像被悶在隔離罩中,不真實的遙遠和微妙的骨傳導結合,輕飄飄地從下方竄進她的耳朵裡。
“……它能埋,我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