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生疑
欒巧傾受驚過度,猛地直起身,後腦勺狠狠地撞在轎車頂,她吃痛地捂著腦袋退出來。
不知道是撞得狠了還是那一句話把她叫蒙了,欒巧傾隻覺得此刻自己滿腦子嗡嗡地響,像是有幾百隻蜜蜂在繞著她飛。她伸手掐了自己手背一下。
疼,不是在做夢。
喝醉的是裡麵躺著的那個,不是她,所以應該也不是錯覺或者出現幻聽。
那就是說,裡麵那個長得像是宋書的人,真的喊了她一聲“巧巧”。
欒巧傾咽了口唾沫。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這一瞬間從她腦海裡掠過――明明理智告訴她不可能,但那個想法就是無法驅散,開始在她的腦海裡盤桓。
秦情她……
欒巧傾慢慢走上前,重新躬下腰,她覺得她或許應該趁麵前的女人還在酒醉意識不清的時候做點什麼,哪怕隻是讓她清醒地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那個想法有多離譜也行。
可惜欒巧傾的手剛要伸過去,就被旁邊突然伸過來的一隻手猛地拉住了。
欒巧傾一頓,懊惱回頭,“誰――”她話聲一噎,“……哥?”
秦樓站在她車旁,氣息有些急促,上身隻穿著一間單薄襯衫,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他眉皺著,平下呼吸才望向車裡。
“秦情在裡麵?”
欒巧傾表情複雜,“對,但是――”
她話未說完,秦樓把她拉到旁邊,自己躬身把裡麵又借著酒精熟睡過去的宋書抱了出來。
被抱出來的已經睡過去的人安安靜靜的,沒一點掙紮,就那樣溫順又乖巧地靠在秦樓懷裡。巴掌臉從柔軟的長發間露出來,睫毛輕輕地搭在眼瞼上,安靜又漂亮。
比起平常在公司裡看到的總是掛著溫婉笑容讓欒巧傾覺著假得像麵具一樣的那個女人,此刻的“秦情”讓欒巧傾覺著那麼熟悉。
回過神,欒巧傾又用力地搖了搖頭――
她一定是瘋了!當初她是親眼看著宋書摘下呼吸機,看著醫生宣讀死亡時間,甚至看著那個人被送進火葬場……
秦情怎麼可能是那個人!?
秦樓托抱著宋書直起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欒巧傾那一臉懷疑人生茫然又錯亂的表情。
欒巧傾如果心裡有什麼情緒和念頭是藏不住的,隻會全寫在臉上。
秦樓皺了皺眉,心裡隱隱有點不安地望了自己懷裡熟睡的宋書一眼:小蚌殼還是第一次喝醉,不會有什麼說夢話的習慣吧?
“……我來送她就好了,你回去吧。”秦樓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待明天宋書清醒再說,他抱起宋書準備走人。
欒巧傾沒過腦子,張口:“我和你一起――”
“一起什麼。”
秦樓停住腳,陰鬱著眼轉回頭看她。
欒巧傾一噎。
送一個人,還是個隻有50公斤上下的女人,怎麼說也不需要秦樓和她自己兩個人送――連個跟上去的理由都沒有。
趁這工夫,秦樓已經擰著眉重新邁開步走了。
隻剩尾音留在身後,“你通知楚向彬,讓他明天上午去我辦公室一趟!”
“……哦。”
聽出秦樓語氣裡的山雨欲來,欒巧傾沒敢反駁,再加上今晚的事情確實攪得她意識不清――看著那兩道身影走遠,欒巧傾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還是皺著眉轉身上車了。
坐在架勢座上,欒巧傾沒有急著發動起車,而是在沉思很久後,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幾十秒後,對麵接通,“欒部長?”
“我讓你查的人怎麼樣了?”
“這個還在查,有點困難,因為這個秦情從小就是在國外長大的,留下來的能夠查到的她小時候的影像資料都非常非常模糊,很難比對是否有過整容……”
“那就查一個具體的時間點,告訴我她那時候在哪個國家,什麼城市,在做什麼。”
“哦?欒部長想查什麼具體的時間點?”
“……”欒巧傾閉了閉眼,臉上露出一點沒有忍住的痛苦,“2010年,8月。我想知道她那個時間在哪裡,在做什麼。”
“好的,我儘快去查。”
“嗯,我等你消息。”
掛斷電話後,欒巧傾揉了揉臉,“彆想那麼多。”
她低聲自言自語完,紅著眼圈發動起車,開了出去。
與此同時。
停車場的另一側。
秦樓把宋書抱進副駕駛座,然後給她調好座椅靠背的弧度,又係上安全帶。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秦樓微停住身,撐著真皮座椅的靠背俯在宋書安靜睡顏的上方。
他微微低垂下眼,低著聲問:“你是不是闖禍了,小蚌殼。”
“……”熟睡的人自然回答不了他。
秦樓皺著眉思索片刻,眉頭鬆開了些,“不過她從小就智商低,應該挺好騙的。就算說錯什麼話,總能找個借口蒙過去吧?”
這樣想完,秦樓準備起身,隻是視線不經意地往下落了落,就停到宋書豔紅的唇上。
他身影一僵。
隱忍幾秒,秦樓還是沒能克製住,他撐著座椅的手慢慢攥緊,上身也跟著俯下去。
一邊湊近他一邊啞著聲給自己找補:“我就親一下,彆的什麼也不做。”
“……”
這“一下”的時間有點久,直到熟睡裡的宋書皺著細軟的眉眼有點不高興地推人了,秦樓才終於戀戀不舍地退開身。
他回到駕駛座,一邊發動轎車一邊陰沉著眼:把他家小蚌殼灌醉成這樣,被人這麼占便宜都不醒……楚向彬明天死定了。
――得了便宜又賣乖的秦總欲.求不滿地開車離開了。
*
秦樓對宋書的住址一直很清楚,甚至連這是餘起笙為她安排的住所他都知道――這也是讓秦樓最為不爽的一點。
為此,秦樓幾次纏著宋書想讓她搬到23層去和他一起住。
宋書的答案自然是拒絕。
秦樓也知道她顧慮很多,在白頌的案件解決之前終究不能完全隨心所欲,所以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太多為難宋書。
甚至就連宋書住的公寓,這次秦樓也是第一次來。
這片公寓是Q市L區地角最好的高檔公寓,裝潢也非常大氣。進到戶內是大平層,比起秦樓在Vio23層的住處,隻是麵積稍小了些。
戶內除了承重柱外沒有修葺隔斷的圍牆,而是以書架或者展示架代替作為空間隔斷。
進門以後,秦樓抱著宋書,把人在門口玄關的矮凳上放下。
他自己則蹲下.身,幫她脫掉腳上的鞋子,換上拖鞋。
然後秦樓將宋書重新抱起來,送到平層內離著玄關很近的沙發上。
被這樣車上車下樓上樓下地折騰了幾回,再深的醉意和睡意也被晃散掉大半。
不知過了多久,等宋書倚在沙發角內慢慢從沉睡裡醒過來的時候,頭暈著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身在何處,然後剛動了動腿,她就感覺到無法移動的艱難。
宋書低下頭去――
沙發旁亮起來的落地燈的光線下,一身西裝襯衫長褲的男人就坐在沙發下的地毯上,半抱半枕著她的腿,合眼睡著了。
宋書醒來的動作將秦樓也帶醒,兩人一個低頭一個抬頭,茫然地對視幾秒,才各自艱難地找回神智。
宋書環顧身周,“你和我怎麼……在這兒?我記得……你不是今天下午,要到C市出差去的嗎?”
“晚上從C市趕回來,剛下飛機就聽說楚向彬帶你赴酒局了。”秦樓開口,聲音倦懶沙啞,他伸手拽鬆了胸前的領帶,皺著的眉裡透出點戾氣,“我好不容易才趕到,還差點被人截了胡。”
宋書艱難地開始捋自己殘存的酒醉後的意識,“那楚組長已經回去了?”
“嗯。”秦樓起身,中間想起什麼,皺著眉沉著聲,“不許提他。”
宋書揉著昏沉的額頭,“他又沒――嗚――”
宋書被起身來的男人壓進沙發裡,用力地吻了好一會兒才被放開。秦樓悶著聲倚在她頸旁,“以後不準跟彆的男人單獨出去喝酒――明明不會喝,再醉成這樣被彆的男人占了便宜怎麼辦?你是想被我做成酒釀蚌殼嗎?”
宋書在“酒釀蚌殼”這個詞上噎了一下。
或許是酒精作祟,叫人總是很難控製情緒,幾秒後她就不禁抬手,微遮住眼輕聲笑了起來。
“……笑什麼?”秦樓抬起頭,就見女孩兒勾著豔紅的唇角,臉頰也泛著粉。
他墨黑的眸子裡情緒再次沉浮起來,最後還是沒能按捺住,秦樓又湊過去在宋書唇角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下。
然後他微抬起頭,皺眉忍著鬱結了一晚上的嫉妒,“不許笑了,小蚌殼。”
宋書慢慢停住,但仍遮著眼,不肯放手下來,“那你不要這樣喊我了。”
秦樓皺眉,“為什麼?”
“再這樣下去,我真要以為自己是什麼貝殼類的生物了……”宋書垂下手,她起身拉開沙發前的大理石桌的櫃子,從裡麵拿出隻盒子。
然後她把盒子打開,裡麵露出許多串樣式不同的小貝殼手鏈。
宋書微仰起頭,臉頰上被酒意醺得嫣紅,她木著臉兒把盒子塞給愣住的秦樓。
“你看,之前我每次去一個城市,看到這種手鏈就……總是忍不住買回來……”
秦樓怔怔接過。
拿著那個盒子僵了幾十秒後,他微垂下眼,啞聲笑起來,“其實你還沒醒酒呢,對吧,小蚌殼。”
不然,她藏得那麼好,就好像這些年從來沒想過他沒受過傷一樣,怎麼會把這樣的東西給他看呢。
他的蚌殼真可愛啊,醉了都要像清醒著一樣。
“……胡說。”
宋書輕輕地反駁了他一句,然後她微微弓腰,趴到自己膝蓋前,伸手撥著盒子裡的小貝殼們。
玩了一會兒宋書勾起唇角,輕仰起頭,“好看不好看……”
話沒說完,又被那人湊上來在嘴角輕吻了下。
“它們都沒你好看。”“……是嗎?”宋書嚴肅地皺起眉,問完之後她抱住盒子認真研究起來,“可是我看它們挺好看的。”
“沒你好看。”
宋書認真想了想,“那我的蚌殼是什麼顏色?”
秦樓一怔。
宋書苦惱地說:“我自己看不到我的蚌殼。”
秦樓再也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宋書皺起細細的眉,“你笑什麼?我的蚌殼顏色很醜嗎?”
“我想天天給你灌酒了。”秦樓啞著聲笑說道,然後他把縮起身看起來小了很多的宋書抱進懷裡,“你蚌殼的顏色最漂亮了。”
宋書眼睛亮了起來,但是還要努力板著臉,裝作沒那麼在意的模樣。
“是……是什麼顏色的?”
秦樓低眼,看了她幾秒後,他嘴角一挑,“淺橙色的。”
宋書懵了兩秒,“淺橙色?”
“嗯,還透一點點白色珠光的淺橙色。”
“……”
秦樓低下頭,微闔上眼,輕吻她的發。
“蚌殼裡麵坐著一個小姑娘,穿著白色的裙子,手裡總是拿著一隻六階魔方……我每次夢裡都會見到她,她躲在蚌殼裡麵不肯出來找我,也不肯見我,不管我怎麼喊她,她都不理我……我等了她好多年啊,小蚌殼,她終於肯出來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