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蒔搖頭,笑容舒朗:“我很高興。”
覃蒔到家的時候,覃媽正熱火朝天的在廚房裡做飯。
覃爸翹著二郎腿正在讀報,看見覃蒔回來,趕緊跳起來想去接她的書包。
覃蒔衝他比了一個暫停鍵,道:“爸,我自己能行,你看你的報。”
小棉襖最近很自立,覃媽十分欣慰。孩子自從表示自己的事情都要自己乾之後,連精神氣都好像跟著好了起來。不再像過去那樣即使是笑著,也顯得蔫蔫的懨懨的。
覃媽就跟覃爸說,你看看,孩子是真的長大了。該放手時確實得放手。孩子目前這個樣子,就算是他們老兩口有什麼意外入了土,也不會不能瞑目了。
對於覃蒔的自立,覃爸的感受要比覃媽複雜得多。
雖然也很欣慰,但還有點心酸。
小棉襖長大了,變成了腰杆子很硬的小樹苗,以後越長越大,再也不需要遮風擋雨的老樹們啦!
被覃蒔趕開的覃爸摸摸鼻子,不情不願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攤開報紙偷眼看覃蒔走來走去。
覃蒔兌換的一個小時健康還剩20分鐘,此刻腳步如飛,走路帶風。
她把書包扔回房間,趿著鞋就往廚房跑。
覃媽正在做紅燒魚,嘩啦一聲剛好把魚下進菜鍋裡,廚房內油花四濺油煙四起。
“哇。”原本想要進去幫忙的覃蒔嚇得趕緊縮了出去,伸了個腦袋看那在油鍋裡炸得滋滋作響的魚,立即拍起了覃媽的馬屁:“媽媽好棒!”
從前覃媽隻做蒸魚,覺得蒸魚最健康最營養。
這紅燒魚覃媽是第一次做,她自己也沒什麼經驗,拿著個鍋蓋在那裡擋著四濺而出的油,跟覃蒔吐槽:“我這感覺跟炸碉堡似的。”
要不是這孩子一個勁的慫恿,最近確實精神氣又確實好,覃媽可沒想過做這種既危險又難做還看著不是特彆營養的菜。
覃蒔嘻嘻笑,跑進廚房至後抱了抱覃媽:“媽媽最好了。”
話沒說完,鍋裡那魚爆了一聲,嚇得覃媽趕緊往外推覃蒔:“出去出去,去做作業看書去,等吃飯了再叫你。”
覃蒔看幫不上忙,隻好回房間了。
覃爸斜眼看覃蒔關上房門,心裡悶悶的,背著手站到廚房門口:“我覺得姑娘最近跟我不怎麼親!”
覃媽嘖了聲,抽了個空回頭斜了他一眼:“你醋什麼醋,姑娘是大姑娘了,還能跟小娃似的掛你脖子撒嬌?”
覃爸哀歎:“唉,你說孩子們怎麼就長得這麼快呢?”
這話說的,老兩口不覺都想到了大兒子,兩個人的眼神都黯了黯,誰也沒有再說話。
還有15分鐘就要切換狀態了,覃蒔無心學習隻想好好渡過這最後的甜美時光,她從書包裡掏出手機,飛奔一躍跳到床上,四仰八叉躺了下來。
床墊還在微微震顫,覃蒔抱著手機望著天花板發呆。
她特彆喜歡這種壓塌床般的上床方式,可惜,穿到這副身體裡之後,她幾乎沒這麼飛躍過。
房間裡轟隆這一聲響,引來了覃爸覃媽的擔心。
覃爸敲了幾聲門,剛準備發問就被覃蒔搶了先:“爸,沒事!”聽那聲音中氣十足的,確實沒什麼事。
覃爸唉了聲,走開了。
仰躺在床的覃蒔翻身一滾,趴在床上支著下巴開始刷手機。
今天信息很多,先通過班裡幾個同學的驗證信息,又跟小姐妹在群裡聊了幾句。
還有未讀信息,覃蒔繼續往下翻,冷不妨看見了個頂著個小白花頭像的微信。
這是陸哲的微信,點開小白花圖片放大,是個很遺世獨立的小白花。但縮小的頭像圖看著就很喪,特彆像家裡辦喪事的時候彆頭發上的殯花,整個淒淒慘慘的模樣。
係統:【陸反派主動聯係你哦!】
覃蒔:【肯定沒啥好事。】
覃蒔的直覺很準,點開一看,果然陸哲發的那句話是:你還有多少時間?
不用想,他肯定是在問自己還有多少健康時間。
想著自己什麼時候用完了就會去求他吧?
覃蒔滴滴答答發信息:還有好多好多哦。
末了,她還補了個旋轉跳躍的jpg。
氣死他!
覃蒔冷眼笑嗬嗬:【想要探我底?我有多少存糧能告訴他?告訴他了好來要挾我嗎?】
不知道就已經很囂張了,知道了可不得上天。
係統:【可能是在關心你。】
覃蒔:【嗬嗬嗬,你信嗎?】
陸哲的桌麵上,放了幾大遝財物報表,並幾大份項目文件。
是前幾年總公司和分公司的賬目,袁雄費了一些勁才把陸哲要的這些東西找齊。
陸哲頷首向他道:“袁伯,多謝。”雖然音色很冷,但能夠感受得到那種發自內心的真心實意的感謝。
袁雄眉眼微垂:“不用,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忍辱負重,他等的就是這一天。
原本以為還需要多等幾年,等到陸哲18歲,繼承到的股權不再由監護人掌控才會有機會。沒想到居然不用等到那個時候。
袁雄拍拍陸哲的肩:“我會傾儘全力,幫你把屬於你的奪回來。”
陸哲抬頭向他,緩緩道:“奪回不夠,要他們加倍奉還。”
看著那雙和記憶裡的趙珂一般無二的眸子,袁雄的眼神漸深,笑容漸開。他道:“對,你說的對,要加倍奉還。”
沉鬱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一聲鈴音。
陸哲神情微動,拿起放在桌麵的手機。
發出很久的信息,現在才有回複。
她是真的很忙沒有看到,還是故意的?
陸哲點開信息,一眼就看見了覃蒔發來的jpg裡,一個白胖小人正在旋轉跳躍。很富態的身軀,很矯健的姿態。
陸哲勾勾唇角往上再看,果不其然覃蒔的回複是:還有好多好多哦。
明明是沒有任何生命的文字,陸哲卻仿佛聽到了她抑揚頓挫的聲音。
陸哲按鍵的拇指定了定,想要發出句什麼,迅速打了幾個字卻又遲疑著刪除了。
沉吟片刻,他最終按下了熄屏鍵。
袁雄取下門口衣架上的西裝外套,邊穿邊對陸哲說:“你說的那些我基本都讚同,但隻有一個,你不許插手對付嶽家的事情,交給我來。”
陸哲知道袁雄的意思。
嶽家黑白通吃,想要徹底扳倒他們可能需要一些特殊手段。
袁雄不想要他參與,完全是一片愛護之心,不想讓他接觸太多這方麵的事情。
就像上輩子,他始終不願意完全信任的這個袁伯,卻在臨終前替他抗下了所有罪名。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袁伯拍拍他的手道:“走吧,走在陽光下。”
但他根本不可能走在陽光下。
他憎惡的人太多,憎惡的事太多,陰霾籠罩四野,他的世界沒有陽光,也不可能照入陽光。
陸哲沒有回應袁雄的話,看他走出去哢嚓一聲帶上了門。
偌大的屋子裡,陸哲一個人坐在台燈前,一頁頁翻著財物報表核對各項目的流水賬目。
上輩子他接觸這些的時候已經是很多年以後,他終於知道了自己不被人所愛的原因。
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謊言,一個為了吞滅他母家所有財產的謊言。
他因欺騙而生,並非真愛結出的碩果,自然不配被愛。
大早上第一節課就是數學課,孫老師言而有信,說講完卷子就考試,今天果然就是一場考試。
哀鴻遍野,大家埋頭苦乾。但就有那麼些人如此拉仇恨,數學課都快下課了,他才緩步走進教室。
孫老師冷眼問他:“你小子是不是故意躲考試?”
陸哲眼皮都沒抬,根本沒搭理他,把書包往抽屜裡一扔就趴下了。
覃蒔邊寫卷子邊搖頭:【你們讓我坐這個人旁邊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本姑娘頭懸梁錐刺股,認真學習得黑眼圈都快掉嘴上了,旁邊這個人懶散成這樣,我真的要氣死了!】
心理上的不平衡,導致覃蒔的表情都扭曲了。
孫老師的摸底卷還真不是蓋的,知識點覆蓋全麵,隻要你好好刷過上次他掛水時發的試卷,弄懂弄透了各知識點,今天這卷90分是肯定沒問題的。
覃蒔嘩嘩寫完,還有五分鐘時間剩餘。
她叉著腦袋斜眼看呼呼大睡的同桌,表情扭曲的更厲害了。
卻突然,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中的陸哲冷不丁睜開了眼。
這雙眼裡沒有起床氣,也毫無生氣,如一潭死水幽光閃閃。
偷看被抓包的表情扭曲中的覃蒔:“……”
覃蒔:【我覺得他根本沒睡著,隻是看起來睡得很熟。】
係統:【何以見得。】
覃蒔:【沒見過沒有起床氣的人。】
係統:【也可能是你見得少。】
覃蒔:【你見得多?】
係統:【有些人就是睡不了太深沉,沒有起床氣也很正常啊。】
覃蒔:【那不跟動物世界裡的野生動物一樣?】
野外環境惡劣,自然不能像人類那樣建造一個安全安靜的環境關上門來踏實入睡,但一個人活得像隻隨時警惕危險降臨不敢深睡的野豹子,還真是一件挺可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