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鮮盒裡,一個裝著燉得湯汁雪白濃鬱的排骨湯,另一個則是一道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紅燒牛肉。
點點蔥花點綴在菜品上,兩道菜都看得人食欲迸發。
祈無淵沒想到解邢做的飯看起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解邢溫柔地對祈無淵說:“嘗嘗看?”
表情裡帶著不自覺的期待。
祈無淵默默地拿起解邢遞給他的筷子,夾了一塊牛肉。
唔,確實是牛肉。
味道還不錯。
祈無淵又夾了幾筷子,用行動肯定了解邢的廚藝。
解邢臉上的笑意越發深邃:“再嘗嘗另一道?”
那可是他煲了好幾個小時的湯,做得要比紅燒牛肉上心多了。
祈無淵聽到解邢的話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直白地說:“我挑食。”
他不喝人骨湯。
雖然這玩意不挑食的人也不會喝。
正常人很難分辨出被剁成塊的人骨和其他動物排骨的區彆。
偏偏祈無淵碰巧在家裡的**上找到了詳細的分辨方法。
他在製作玉愧的時候,玉愧的身體本來要用人骨來製作,硬生生被祈無淵倔強地用一幅死掉獵豹的骨頭改造成人骨的形狀給做了出來。
那段時間祈無淵滿腦子都塞滿了人骨和其他動物骨頭的區彆。
有這樣的基礎,讓祈無淵一眼就看出了這份排骨湯裡藏著的貓膩。
解邢沒有強求,他隻是可惜地說:“確定不嘗一嘗嗎?”
這次祈無淵連眼神都沒給他,重新做到沙發上看報紙去了。
小風默默地收拾好碗筷去廚房洗碗。
看到祈無淵不吃這套後,解邢也沒再管保鮮盒,他跟著做到了沙發上。
看到祈無淵一直在翻閱報紙沒有和他搭話的想法後,解邢自己找了個話題來搭嘴:“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不等祈無淵回應,他就已經開口說了起來。
“從前有一個好人,他調職來到了一個全是壞人的地方工作。”
祈無淵停下了翻看報紙的舉動,他把報紙放到自己的膝蓋上,歪了歪頭看向解邢:“然後呢?”
解邢看到祈無淵打理他了,說著繼續說:“然後啊——”
“好人就死掉了。”
“因為幫助彆人,所以就死掉了哦。”
解邢臉上帶著笑意,眼睛裡卻一片冰冷。
他把自己的告誡藏在說故事時輕鬆歡脫的語氣中,一並說給了祈無淵聽。
“在壞人堆裡,過於想要幫助彆人的好人就變成了誰都能來踩一腳的蠢人。”
“然後很快蠢人就會背負著很多莫須有的汙點,汙點越來越多,最後‘嘭’地一聲——”
解邢右手微微握成拳頭,配合著他說的話,手掌瞬間散開。
“蠢人的腦子就被炸開了花。”
解邢說完後覺得這個故事實在是搞笑,不等祈無淵反應,沒忍住自己先笑出了淚花。
他擦了擦眼角,繼續笑著對祈無淵說:“怎麼樣,這個故事是不是很搞笑。”
“實在是太搞笑了,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等到解邢的笑意平複下來後,祈無淵才開口問了他一個問題:“所以是腦袋開出了花朵,還是物理意義上的被炸成了碎片?”
祈無淵疑惑地看向解邢,沒有故意在找茬,他是真的對這個問題很好奇。
這個問題很重要。
解邢沒想到祈無淵的反應會如此的不合常理。
祈無淵奇怪的關注點讓解邢眼裡對他的興趣更加濃烈。
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青年,貪婪地用眼睛一點一滴地描繪出祈無淵的樣貌,深深地刻入腦海。
解邢嗤笑一聲:“當然是物理上的那種腦死亡。”
“隻不過如果是阿淵的話…”解邢接著說:“我覺得阿淵如果是這個好人的話,你最後就不會變成蠢人。”
還沒等祈無淵說法,他就自己反駁了自己:“算了算了,我在說什麼呢,這隻是一個我胡編亂造出來的小故事。”
他看著祈無淵直接轉移話題:“阿淵怎麼會想到會有花朵從腦子裡長出來這種事情呢?這又不是童話世界。”
真可愛。
解邢沒有再得到祈無淵的回應。
祈無淵不再配合解邢說的話和他聊下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就開始禮貌送客。
毫不留情的樣子讓解邢心裡有一絲絲若有似無的挫敗。
鬱北拿著保溫盒走出玄關,看到404號房的防盜門被小風迅速關上。
他把自己的這絲挫敗感歸於在兩個副本裡祈無淵對他的態度差距過大才導致的問題。
嘖,這顆奇怪的自尊心。
鬱北隨手嫌棄地將手上的排骨湯扔進垃圾桶裡。
————
今晚對祈無淵來說是十分平靜的一晚。
他期待的人頭花並沒有出現。
窗戶裡的人皮臉也停下了無謂的敲窗戶行為。
就連第一天夜裡把他弄醒睡不著的不明濕氣也沒有出現。
這讓做好了消耗體力準備的祈無淵顯得很是失望。
他還想試試能多活好幾百天後自己身體素質的變化呢。
這導致祈無淵在早上起床洗漱的時候,看到衛生間裡被他砸出裂縫後就一直沒有恢複原樣的鏡子後,沒忍住說了一句。
“不爭氣。”
祈無淵說完後微微地搖了搖頭,甚至最後的語氣裡還帶著一聲輕微的歎息。
禮貌鏡子:你嗎?
它覺得自己被嫌棄了。
破碎鏡子的玻璃心暫且不提。
祈無淵洗漱完畢後,他走出臥室,正準備去廚房簡單地弄點早餐。
一開門就看到了蜷縮在沙發裡的一個小團子。
原本前一天晚上回房間睡覺的小風卻把自己抱成一團,用這種很不舒服的姿勢在沙發上睡了一個晚上。
看得出來睡著的小風對沙發的依戀很強,甚至遠遠超過了床。
祈無淵走過去準備叫醒他,卻在看到小風的樣貌後頓了頓。
因為睡姿問題,從寬大睡衣裡露出一小部分肩膀和肚子的小風。
不僅是小風的脖子和不容易看到的肩背上比昨天多了更多、更慘烈的傷痕。
祈無淵還在他的肚子上看到了紮進皮膚的四五顆大頭釘。
手臂上也被美工刀劃出了三道結痂的血痕。
副本進入第三天。
小風身上的傷口變得更多了。
祈無淵沒有試著給小風治療。
已經治不了了。
小風是鬼。
他正在逐漸恢複成自己死時的模樣。
祈無淵沒有叫醒小風,準備讓小風多睡會。
他沒有發出任何可能會吵醒小風的聲音重新回到臥室。
祈無淵沉默地打開了手機。
不出所料,備忘錄上又更新出來了好幾個句子。
[你隻有殺掉小風才能讓他解脫。]
[我求你,能不能救救他。]
[你是他的監護人,絕對不能讓小風殺掉沒有秘密的人。]
[補充:確認有秘密的人可以殺。]
祈無淵低斂著眼眸,一條條地看完了備忘錄上的話。
他明白了。
這是一個複仇的故事。
但同時也是一個絕對不能複仇到無辜者身上的故事。
祈無淵的拇指撫摸著屏幕上的黑色字體。
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祈無淵正在思索著什麼,忽然就聽到了一連串的高分貝尖叫。
老舊的筒子樓並不怎麼隔音,哪怕他坐在404房的臥室裡也還是聽到了門外的聲音。
這一連串驚恐的尖叫聽起來像是郝俊材發出的聲音。
四樓的其他三戶人家全部都聽到了郝俊材的聲音,包括安裝了隔音牆的401號房。
祈無淵迅速走出臥室,看到小風被吵醒後揉搓著眼睛有些難受又有些迷糊地從沙發上撐手坐起來。
祈無淵的聲音不自覺放軟,他輕輕地摸了摸小風的頭:“沒事,睡吧。”
聲音裡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
小風重新躺下後,祈無淵才打開防盜門,走了出去。
他剛進入走廊,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402號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