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個好東西!生他有什麼用?!”
李文雅在劉樹青的攙扶下罵罵咧咧地進了屋,正在病房裡吃飯的病人和家屬都抬起頭看她,無一例外都被她指桑罵槐地罵了一遍。
有了早上王姐的經曆,他們都假裝沒聽到,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全當是精神病人在撒潑。
“大姐,你彆生氣,小亦連三十歲都沒到,哪分得清這人是好是壞啊?”
劉樹青昨晚雖然沒在,但和李文雅嘮了一下午,什麼破事都聽她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李文雅慢慢挪到床邊坐下,啐了一口,“他腦子不好使嗎?我說的話轉眼就忘了?和他那爹一個傻逼樣!”
“小時候就蠢的要死,一道題怎麼講都聽不懂,長大了聽不懂人話了,一點用都沒有!”
李文雅喋喋不休著,尖銳刺骨的語調在病房裡盤旋,有幾位病人再也聽不下去,“啪”地一聲合上飯盒拿著出去吃了。林亦進來的時候李文雅還沒罵完,他走到母親的病床前把塑料飯盒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麵無表情的聽著。
對於這些話,他從小就聽過無數遍,現在早就麻木了,剩下的隻是無儘的頭疼、頭疼、頭疼.....
“你買什麼飯買飯?我下午禁食你不知道嗎?”
李文雅用浮腫的手拿起一個粥碗,“買飯也不知道買溫的?這麼燙你是想燙死誰?你是不是早就不想要我這個媽!”
“啪”地一聲,粥碗從桌子上應聲而落,林亦站得近,猝不及防被澆了一手燙粥,李文雅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來的,在人擠人的重症室裡還有回音。
他的母親第無數次憤怒、暴躁、嘶吼。
幼時記憶潮水般襲來,林亦眼前發黑,疼痛感從脊椎向四麵八方蔓延,劇烈的疼痛讓他冷汗直冒。
見他半天沒有動作,李文雅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乾脆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哭訴自己的一生有多麼不幸運;哭訴單親媽媽養大一個孩子有多麼辛苦;哭訴自己如何愛丈夫,但卻慘遭拋棄;哭訴兒子無能,這麼多年才能拿出手術費........
“媽,對不起。”
“就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我怎麼生了個你這樣的兒子...........”
林亦漠然。
他屈下膝蓋,皮肉包裹之下的骨頭和地磚接觸發出一聲脆響。
他跪在地上,像從小到大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再一次,向母親認錯了。
他認輸。
他徹底認輸。
以前都是這樣鬨的,打滾、撒潑、砸東西、她嚎啕大哭,直到他跪下認錯,她的哭聲才會停止,這件事才能結束。
她絕望,他茫然。
李文雅的哭聲慢慢停了。
林亦跪在地上,看自己的手腕浮現出刺眼的紅,但他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