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兒連忙追問,侍女支支吾吾,口風卻是蚌殼似的緊,小玉兒隻能狐疑地瞧她一眼,懷揣著疑惑出宮。
布木布泰福晉禁足的事兒漸漸發酵,至於她和多爾袞的傳言,明麵上沒有人敢議論,暗地裡有多少卻是不知。
都說眾口鑠金,單憑十四貝勒,或是十五貝勒與兩白旗,還能堵住全盛京的嘴不成?
出征的前幾天,多爾袞傍晚都回了府。
流言荒唐至此,他的大福晉時常進宮,哪裡會不知道。他已做好小玉兒冷言相待,或是嘲諷譏笑的準備,誰知每回遇見,小玉兒都是淡淡瞧他一眼,轉身走了開。
有了多鐸的提醒,歉疚之情再也不能忽視,想要問問小玉兒有沒有什麼缺的,哪知會是這樣的情形。
多爾袞眉心微皺,終究沒有前去正院問她。
出征前夜取來甲胄,他正擦拭著刀劍,管事匆匆前來回稟,低著頭道:“貝勒爺,大福晉,大福晉沒有為您準備行囊……奴才備的定沒有大福晉齊全,還望貝勒爺不要怪罪。”
不知為何,心下竟是泛起淺淡的安穩,如流水痕跡一般,轉瞬消失無蹤,卻是切切實實地存在過。
多爾袞擺擺手:“知道了。”
轉而想起什麼,吩咐他道:“爺留下幾個人,清寧宮若要聯係,還是原來的渠道。”
管事一驚,實在想勸,瞧見主子不容置疑的神色隻得放棄,在心底歎了口氣:“是。”
……
大軍出征的前一晚上,皇太極沒有鬨她,海蘭珠抱著他的腰,終於得以‘心安’地入睡。
第二天去往城門送行,文武百官齊至,立於大汗身側的唯有她一人。
天蒙蒙亮,盛京百姓第一次見傳說中最為受寵的關雎宮福晉。她與國主並肩而站,身穿正紅吉服,頭冠點綴的東珠雍麗至極,容貌襯得日光都黯然失色,頓時驚起高高低低的嘩然。
最近盛京的流言不少。除了市井之人最愛聽的八卦,還有科爾沁全力支持海蘭珠福晉的傳聞,消息是真是假他們不知,如今卻由衷感歎起來。
都說科爾沁出美人,關雎宮福晉不愧為最耀眼的明珠!
春風吹拂,旌旗獵獵,小玉兒站在海蘭珠身後,笑容燦爛明媚,眼中隻容得下鑲黃旗陣前最為英武的那道身影。
鼇拜攥緊韁繩,遠遠追尋著她,隻覺心臟在跳動,在鼓噪,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眼按捺住不舍。
等我回來。
鑲黃旗右側便是正白旗,多爾袞同樣瞧見了小玉兒,瞧見了她的目光。
從前每每征戰,她都會在那裡送行,數年如一日,從來沒有變過。
抿了抿唇,心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隻是與情愛無關。那便由他第一個攻進朝鮮王城,奪來世代累積的財富帶給她。
儀式漸到尾聲,將士們驀然一靜,左手“砰”一聲抵住胸膛。
伴隨著駿馬嘶鳴,城門響起震天動地的呐喊:“天佑大汗!天佑大金!”
“天佑大汗!天佑大金!”
海蘭珠在心底輕念:天佑大汗,天佑大金。
皇太極一襲玄黑袞服,與她純正的紅色交相輝映。
他沉聲下令:“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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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供應各宮飲食的大廚房內。
蘇茉爾捧起食盒,打開盒蓋細細檢查,片刻怒道:“我們福晉想要一碗魚片粥,你們拿白粥敷衍也就算了,連溫都不溫,再放一會兒都該涼了!”
她實在氣不過,匆匆闖進裡間灶台,讓管事重做一碗。
“重做?”正盯著宮人燒火的管事像聽到什麼笑話一般,轉而收斂了神色,恭敬笑道,“弄錯布木布泰福晉的早膳,實在是下人的失職,回頭我定責罰他們。可姑娘有所不知,總管命我們製作精巧的點心,急著送往關雎宮呢,片刻也耽誤不得!”
意思就是沒空給她重做,蘇茉爾深吸一口氣:“關雎宮有自個的小廚房,哪裡需要大廚房做點心?!”
管事笑嗬嗬道:“奴才不瞞姑娘,這是我們總管單獨的孝敬。”
“現下實在沒有人手,四格格的膳食也不再由我們負責。要是布木布泰福晉真想喝魚片粥,不如一個時辰之後再來?”說罷轉過身,繼續盯著宮人乾活,“柴火放多了!瞧你笨手笨腳的……”
蘇茉爾胸口不住地起伏,半晌拎起食盒,頭也不回跑了出去。
見到大玉兒的一瞬間,眼淚唰一下流了出來:“格格,都是我沒用,都是我造的孽!”
四格格挪出了清寧宮,母女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大汗還禁了格格的足。海蘭珠格格磋磨格格至此,都是她造的孽,若是當年她……
“好了。”大玉兒臉色蒼白,低聲道,“宮裡奴才見風使舵,捧高踩低都是常態。如今宮務掌在姐姐手中,你我熬一熬就過去了。”
舀起白粥,頭一回嘗到泛涼的滋味,大玉兒吃了幾口便放下木勺,指尖掐得掌心出了血。
疼痛一陣陣傳來,她再也沒了胃口:“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