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報信的侍從神色焦急。
他跟在大總管身後,可是親眼見到她們的長相,低著頭侍弄花草,竟有嬌嬌弱弱的味道。
長相唯有一個詞,好看,好看得各有味道。雖比不上海蘭珠福晉,可那渾身的姿態,他竟越看越是眼熟,和總管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出相同的意味。
這還賞什麼花,怕是賞美人吧?
有豪格貝勒相陪,又要探望莽古濟公主,大汗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了宮,恩和給他使了個眼色,侍從恍悟,趁人不注意溜了出來。
總管時常同他們耳提麵命,要小心侍奉關雎宮,才會有好前程。這事得報與海蘭珠福晉知曉,萬一大汗瞧上了,遭殃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奴才?
他一股腦地說罷,小心提起她們模仿的姿態,海蘭珠微微沉默。
吉雅頭一回聽到這些花樣,還是衝著爭寵去的,麵容不免凝重,海蘭珠卻道:“我沒什麼要吩咐的,你照常回去,彆叫人發現端倪。”
侍從有些愣。
海蘭珠笑了起來,眉目沉靜,重新弄起繡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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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裡陰涼處擺著花,都是豪格大福晉張羅的,也不圖名貴,就是看個新鮮,以迎大汗的駕臨。聽說花花草草的擺放都有講究,她還特意請教了漢人,可見是用了心,剛剛回京的豪格很是滿意。
他一心想要建功,又為父汗的到來感到欣喜,即便注意到侍花之人的容貌非同尋常,不過多瞧了幾眼,沒有放在心上。
涼亭擺了冰盆。皇太極一身玄色衣裳,瞥見各有千秋的美人,眉梢未動,很快收回視線,問起長子有關朝鮮的事務,還有漠南草原的局勢。
如今過去大半個時辰,花也賞了,公主也瞧了,角落裡,恩和終於盼來了那名侍從。
他壓低聲音:“怎麼要這麼久。”
侍從喘了一口氣:“奴才已儘最快的速度,將總管的意思報與關雎宮知曉……”
恩和傻眼了。
什麼意思?你回宮了?
“我給你使眼色,是要你打探她們的來曆。”恩和手癢癢,深吸一口氣道,“你——你就顛顛地去稟報福晉了?!”
侍從:“……”
侍從傻眼了。
這個憨貨,恩和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今天選他跟著做什麼,現在倒好,福晉不生誤會才怪了。涼氣嗖嗖地往外竄,他簡直是罪人哪,福晉……福晉會不會打上貝勒府?
你說這美人到底是誰安排的,豪格貝勒,豪格大福晉?恩和一顆心提了起來,大汗要是知道他告狀,那還得了?
他咽了咽喉嚨,踹了侍從一腳:“一邊去,你就等著和大汗請罪吧。”
那廂,粉衣服的侍女咬了咬唇。眼見日頭高照,她與同伴對視一眼,終是下定決心,拎起石墩上的涼茶,娉婷地往涼亭內走。
因為額吉是奴仆,在科爾沁,她們同樣與奴仆無異。長得好隻能招來嫉妒,有的格格擺著花樣使喚,她們受夠了這樣的日子!大妃找到她們,即便照著海蘭珠福晉的樣子學,她們也是願意的。
盛京雖遠,卻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大汗又是天下難尋的雄主,誰不向往?
她們一來就被送往公主府,繼而見到豪格大福晉。豪格大福晉思慮再三,道,先給大汗留個印象,在院裡侍弄花草即可。若能瞧上最好,瞧不上,就各送四個侍女給清寧宮、關雎宮使喚。
她們進宮的唯一使命,就是幫襯大福晉,早日生下小阿哥。到時母憑子貴,側福晉乃至於福晉,也不是什麼奢望。
如今見到了大汗,他卻看也不看一眼,這又算什麼印象?侍女心下著急,都說清寧宮威勢不再,進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獲寵,她等不了!
添茶是她更進一步的機會,必須要抓住。
她仍記得大妃的囑托,走路要輕,腳步要柔。到了涼亭,涼爽撲麵而來,她露出一個羞怯的笑,正欲添茶,終於聽到大汗的聲音,低沉又好聽:“這是你給本汗準備的人?”
這話是對著豪格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