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一愣,又是一驚,匆匆打量她幾眼,忙道:“兒臣並不認識她。”
否認的模樣不似作假,皇太極挑起眉梢:“那便是本汗的兒媳準備的。”
說罷拍拍豪格的肩,溫聲道:“我若多看一眼,你關雎宮住著的母親就會吃醋,不如你自己受用。問清楚身份,封侍妾或是庶福晉都隨你。”
語氣溫和,卻是不容置疑,豪格麵色有了一瞬間空白。
……
貝勒府正院,豪格大福晉扶著莽古濟公主慢慢走著。
莽古濟便是能下地行走,唇色依舊蒼白。女子不比征戰的男子,一刀傷在腹部,耗去了太多元氣,何況她已經不再年輕。
“額涅,為何要應大妃的話?海蘭珠福晉於我們有恩,送美人入宮,豈不是給她添堵。”豪格大福晉低聲道。
莽古濟手一顫,堪堪壓下諷刺的情緒,麵色恢複平靜。
每每聽到“有恩”兩個字,她實在怒火翻湧,但真相她誰也沒有告訴,尤其是兩個女兒。如今她身子尚且虛弱,唯有蟄伏一途,但幫扶宮中的大福晉,卻是能通過隱秘的暗線辦到。
“傻孩子。額涅自然是為你好,海蘭珠福晉對我們……有恩,”莽古濟頓了頓,勸說道,“豪格到底是你的丈夫。若她日後生了小阿哥,又是獨寵,你叫豪格怎麼辦?試試分寵才行,額涅是為你著想啊。”
“你瞧漠南那邊,紮魯特部被打退了,後頭還有一個林丹汗。額涅瞧著大汗有親征之意,待隱患去除,大金掃除草原的對手,大汗會不會稱帝?”
說到最後,莽古濟微笑起來,循循善誘,豪格大福晉眼底的猶豫逐漸消失。
她想要說些什麼,忽然間,貼身侍女匆匆前來稟報,舉止帶著慌張:“大福晉,爺正往正院走來,臉色很不好看,說是照顧花草的粉衣女子不安分,大汗做主叫爺納了她!”
莽古濟收起笑容,豪格大福晉僵住了。
她語調澀然:“你說什麼?”
她不是叮囑她們安分,今日不得眼緣,還有下回麼?六神無主間,豪格大步走進,再也忍不住怒意,以及不可思議:“我在父汗麵前丟了好大的臉!什麼人都往府中帶,你身為兒媳,竟是要給父汗送美,你——”
都說夫妻一體,妻子的錯處就是他的錯處,父汗方才是在敲打!
沒想到妻子身旁仍舊站著嶽母,他怒火一滯,懊惱之餘,冷冷地看向她:“她們從哪裡來,為什麼我從沒見過?”
豪格大福晉何曾受過丈夫這樣的責問,悔恨湧上心頭,不知不覺噙了淚。莽古濟閉了閉眼,心道又失敗了,大妃是從哪裡尋來的蠢貨?!
莽古濟麵上顯現愧疚,轉而代長女回答:“都是我府上的侍女,從前是科爾沁的女奴,尤其精通花藝。這幾日借了她來,隻為照料花草,沒想到生了這種心思!實在是我的過錯。”
……
回宮的路上,皇太極淡淡道:“本汗一刻不得閒,竟是日日成人之美。”
豪格尊敬他的姑母兼嶽母,如今連妻子都管教不好,轉念一想,他在朝鮮鞭長莫及,且剛剛回京不久,麵色不禁緩和了幾分。
大金內部滋生的弊病,等他空出手再來收拾。
他對恩和感歎,恩和卻是不敢回話。
“方才的事,不要告訴福晉。”皇太極叮囑,“省的叫她操心,本汗可是看都沒看她們一眼。”
“……”恩和垂下頭去,欲言又止。
通風報信的侍從已是兩股戰戰,想起自己同福晉說的“賞花如賞美”,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刮子,長生天,他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瞧他們這般反應,皇太極頓生狐疑。
他轉了轉扳指,平靜道:“說。”
半個時辰之後,關雎宮近在眼前。
恩和總管還有他的跟班不見了人影,一眼望見緊閉的宮門,皇太極沉默下去。
他的語氣森然:“叫豪格給本汗滾過來,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