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他看到站在走廊上探頭探腦的林幼菱時,那把小火苗一瞬竄上來:“你在這兒乾什麼?”
林幼菱被他的嗬斥聲嚇了一跳,回過身,趕緊迎過去:“阿尋,我來給你送下午茶。”
沈尋潦草地看一眼她手上的小飯盒,沒有接:“你聯係上林梔了嗎?”
“沒有……”林幼菱咬唇,“她不接我的電話也不回家,我現在沒有NZ的門卡了,也沒辦法去辦公室找她。”
沈南灼將沈尋和林幼菱統統調到後勤之後,沈尋嫌丟臉,不想讓林幼菱和自己共事。
林幼菱沒有辦法,隻好自己遞交了辭呈,匆匆結束實習。
發生這樣大的變故,她一度擔心沈尋會不會和她分手,可沒幾天沈尋就又來找她了,語氣前所未有地煩躁,讓她幫忙去聯係一下林梔,看能不能通過她,再求求沈南灼。
可那個時候,林梔已經不在林家了。
她不敢告訴沈尋,林梔是因為自己才被林經國打了一耳光,隻半遮半掩地告訴他,兩個人吵架,姐姐離家出走了,現下去向不明。
“所以你當時為什麼要跟她吵架?”果不其然,聽她這麼說,沈尋更加煩躁,“現在隻有她還和我乾爹走得近,除了她沒人能聯係上我乾爹了,你還把她罵走!”
林幼菱無措地囁嚅:“我不是故意的,阿尋,我也問過林梔的媽媽,我還找過她的同事,可是……”
可是閆敏根本不上她的當,非但沒有立刻出門去抓林梔回家,還給了她一耳光並且強迫她答應“如果林梔沒給人當小三,以後就滾出林家”的霸王合約。
更糟糕的是,她本來還對這合約抱有一線希望,可昨天年會開完,今天樓涵也不接她電話了。
林幼菱被閆敏打的那一耳光到現在都還沒完全消腫,她一麵委屈,一麵又感到心慌,隻好來找沈尋。
但沈尋顯然也沒心情安慰她。
他甚至沒發現女朋友臉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紅印,見她楚楚可憐,敷衍地伸手接過小飯盒:“知道了,你走吧。”
又是她自己做的小點心。
以前戀愛時,他覺得她廚藝好又長得漂亮還會哄人,哪怕其他技能弱一些,作為女孩子也足夠了。
可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沒用,真正需要她時,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阿尋……”
沈尋都已經轉過身走出去幾步了,又聽見她叫他。
他耐心告罄,沒什麼好氣地轉回來:“還有什麼事?”
林幼菱咬著唇,拳頭捏緊又放鬆,半晌,下定決心似的:“我們訂婚吧。”
沈尋覺得荒唐:“哈?”
林幼菱努力穩住聲音:“現在你見不到乾爹,也見不到曾祖父,可是隻有他們兩個,才能破解現在的困局。”
如果真的離開林家,她頂多能從林經國那裡得到一筆錢,其他的人脈和林家大小姐才有的待遇與資源,就想都不要想了。
可沈尋不一樣,沈家老爺子怎麼也把他放在身邊養了那麼多年,不可能沒有感情,不可能真的驅逐。
在她看來,沈尋不過是暫時被冷落而已。
深吸一口氣,林幼菱篤定道:“我們訂婚,給他們發請帖,你乾爹和和曾祖父,總要來一個的。”
她情真意切,輕聲說,“這是我們最後可以爭取的見麵機會了,阿尋。”
***
冬天連風都是乾燥的,即使出了太陽,溫度也沒有回升多少。
林梔上樓拷貝完數據,一路小跑回到車裡,一上車就開始脫帽子解圍巾:“我出來時路過後勤,看到大辦公室沒什麼人,可竟然還亮著一盞燈……奇怪,不是說年會後的周末全公司休息嗎,怎麼還有人上班?”
她完全忘了沈尋被發配後勤的事,可沈南灼沒有忘。
他湊過來幫她係安全帶,手微微頓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輕笑:“可能是有人自以為是,以為多耗幾度電,就能逆轉局麵吧。”
“後勤的競爭也這麼激烈嗎?”林梔誤解了他的意思,短暫地思考半秒,覺得也是,“算了,隻要是有人的地方,哪裡都會這樣。”
沈南灼笑笑,沒再說話。
須臾,他開車在電影院停下。
走出停車場,兩個人一起上樓。這個時候接近年關,但又還不到春節檔,院線的新年廝殺尚未開始,每一部電影看起來都非常溫和。
所以沈南灼選的也是溫和的戀愛題材。
……適合偷偷牽手,適合跟小姑娘約會。
電影開場十分鐘,影院內笑聲不斷。
可是再過十分鐘,沈南灼就察覺到不對。
雖然笑聲不斷,但身邊這隻兔子好像從沒笑過。
他心裡蹊蹺,摘掉3D眼鏡,轉頭看她:“梔梔?”
林梔一隻手撐著下巴,表情凝重,盯著電影屏幕:“叔叔,你看前麵那個人頭。”
沈南灼目光一偏,看到她前麵的座位上,突兀地冒出一小截……高馬尾。
“會擋視線?”小女朋友也太矮了,連這麼一小截都能擋住她,他失笑,“我們換一下位置,嗯?”
“不不。”林梔搖頭,嚴肅地小聲,“太邪門了,學姐畢業回國之後,除了她,我再也沒見過第二個女生會梳這種詭異的高馬尾。”
沈南灼:“……”
林梔神經緊繃,每一根毛都炸起來:“我好像聞到她的味道了,就那種‘哈哈哈我每天不學習也可以考得跟你一樣’的氣息,你聞見沒有?”
沈南灼:“……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學姐是什麼味道。”
可他停頓一下,眉頭也不自覺地皺起:“但是,你說味道……”
好像確實有什麼奇怪的味道。
隱隱約約,似有若無……越來越強烈。
是燒焦的氣息。
沈南灼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什麼東西,下一秒,麵前的大屏幕突然黑了屏。
幾乎是同一時間,外麵傳來刺耳的大喊:
“著火了!快跑啊!”
放映廳內一陣騷動,林梔尚未完全回過神,突然被沈南灼握住了手。
他聲音仍然低沉,就壓在她的耳邊:“沒事,跟著我走。”
林梔心裡一突。
黑暗裡,耳畔是其他人騷動大叫的聲音,她看不清他的臉,隻能感覺到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有一點緊張,可好像又不是那麼緊張。
這種感覺莫名熟悉,仿佛漫長的時光裡,他一直就站在這裡,握著她的手。
哪怕她看不見他。
可他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