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死了?!”C市郊區,安泰區自救營地的附近,一個民間組織的營地裡,一個三十來歲、臉上帶著濃妝的女人怒問。
被她問的是人戰戰兢兢道:“應該是的,一條也沒跑出來。”
“那那裡的人呢,死了幾個。”女人咬牙切齒問,那些可都是她的愛犬,竟然就這麼死光了,如果對方也有傷亡,她會好受一點。
但答案讓她失望了。
“打聽來的消息,那邊隻有幾個受傷的,沒有人死。”
女人拳頭重重砸在桌上,疼得她麵目一陣扭曲,站在一邊的沈怡連忙幫她揉手:“木姐,你小心點手,彆氣壞了。”
木姐反手就給了沈怡一巴掌:“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說那邊老弱病殘一堆,寶貝們去了肯定能飽餐一頓。”
沈怡捂著臉,頭發垂下來遮擋了一瞬間陰冷的神情,她忙賠罪:“都是我的錯,安泰區那邊已經警告過了,我是想那個魚塘離得遠,死幾個人不會引起注意,沒想到……”
這個木姐養了一群大狗小狗,其中最為凶狠的就屬那十三條狼狗,其實從前那些狗還挺乖的,木姐家大業大,包了一塊地養它們,好吃好喝供應著,還讓專業人士把它們訓練的非常聽話,從未傷過人。
但巨變後,人都吃不上飯了,這些狗自然也得餓肚子,木姐想儘辦法養著它們,直到無計可施時,發現這些狗因為過度的饑餓,對人產生了很強烈的攻擊情緒,她索性在半夜放它們出去“覓食”。
她也知道厲害的人不能去招惹,比如自救營地,她就不敢去招惹,像周老大那樣人數頗多,武力值也頗強的團隊,她也不想去觸黴頭,便讓人白天去踩點,認準了人數少的、實力弱的人群,到了晚上就引導這些狼狗去那些地方。
連著三個晚上都很成功,狗群總能飽餐一頓回來,至於它們咬死了多少人,這個木姐是不在乎的。
因為連續三個晚上附近有不少人死於狗嘴,安泰區自救營地接到了一些求救和投訴,這一查便查到了木姐頭上,木姐雖然有點人脈關係在,保住了她的狗不被滅殺,但也不敢再太肆意妄為。
而就在這時,沈怡想到了莊襲和左纓,想到了他們那個位置比較偏僻的魚塘。
她在遊戲裡與木姐認識,很快線下相見,成了她的追隨者之一,但木姐身邊噓寒問暖鞍前馬後的人不少,她想要得到重視,必須有所貢獻,便將魚塘的情況告訴了木姐,木姐也覺得那破地方比較好下手,尤其打聽到那邊每天都會有十來人值夜,正好下手。
可是沒想到,以為隻是如往常那樣放愛犬去吃飯,結果卻是被對方絞殺得一乾二淨,連根狗毛都沒回來。
對於這個結果,沈怡自然是有責任的。
她心中急得很,想為自己開脫,就在木姐下一巴掌扇下來前,樓外有人跑進來說:“木姐,狗回來了。”
“什麼?”
“那些人把狗的屍體送回來了,來了很多人。”
木姐冷笑道:“殺了我的狗還敢送上門來找死!把所有人都叫起來!”
木姐家裡背景不凡,本身自己就身手頗佳,從前她一個人開著一家安保公司,養了一批安保人員,她不挑文憑學曆,不挑身高長相,隻要夠狠、身手夠好就行,因此這些人員中,不說亡命之徒吧,但逞凶好鬥之徒是真不少。
這半個月來,這些人大多沒有離開,依舊跟隨著木姐,也是因為有著這麼一批人,木姐才天不怕地不怕,連安泰區那邊也不敢輕易動她。
她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走了出去,公司大門外正站著十多人和一輛板車,那車上躺著十三條狼狗的屍體,堆得小山一般高。
木姐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紅了,殺氣和血液都往腦子湧去,但下一刻,她看到了那十多人中站在中間位置的人。
憤怒的火焰像被一潑冰水澆滅。
“莊、莊襲?”
莊襲背著手,看著這氣勢洶洶帶著人衝出來,卻突然之間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般的女人。
不認識。
所以不重要。
他開口:“這是你的狗吧。”
“這,我……”木姐看看那座小山,痛心依舊是痛心的,但已經憤怒不起來,甚至有些懼怕,這些都是他殺的?
“這附近養著這麼一大群狗的人不多,我應該沒找錯人吧?”
木姐強笑道:“……沒,這是怎麼回事啊?”
“既然你承認了,你的狗跑到我那邊去,咬傷了不少人,我來問問,你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
“誤會,這都是誤會……”
“誤會?莊襲冷冷抬眸,“我隻知道狗惹出來的事,主人負責,它們咬傷了我六個人,現在疫苗都沒得打,那六人隨時有生命危險,這是你一句誤會就能一筆勾銷的嗎?”
木姐咬了咬牙:“你想怎麼樣?”
片刻後,莊襲帶著一群人離開,木姐臉色發白地回到樓裡,呆了一會兒拿起杯子喝水,才發現手都是有些抖的。
身邊的人小心問:“木姐,那是誰?你好像很忌憚他。”
木姐喃喃道:“那是誰?那就是個瘋子。”
她父輩是開武館的,做得很大,業內隻有幾家武館能夠匹敵。
莊襲就是其中一家武館館主的學生,聽說隻是親戚關係隨便學學,並沒有正式拜師的那種。
那幾年兩家武館摩擦不斷,在一次擂台賽上,木家武館的弟子將對方館主的兒子打殘了,並且還是使了詐的,木家人脈比對方廣,更兼財大氣粗,用了極大的力氣把這件事壓了下來,那名弟子也沒有受到什麼懲罰。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對方武館隻能咽了這口氣,誰知道那年夏天,據說放了暑假的莊襲過來玩,笑嗬嗬地和木家武館最優秀的一批弟子玩在了一起。
在大家都放鬆警惕的時候,他哄得所有人簽下了應戰書,一群血氣方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跟他私下開了戰局,等長輩們知道的時候,木家武館的弟子全部被打殘了。
對手隻有莊襲一個,可以說是車輪戰上去的,但都敗得很慘,當初使詐的那位直接落下了終生殘疾,其他人雖然沒有這麼嚴重,但幾年內都不能動武了。
木姐還記得當時她跟著父親匆匆趕到現場,那個少年一身是血卻嘴角笑意邪肆睥睨眾生的樣子,他腳下踩著那個使詐的弟子,好像踩著一個螻蟻,踩得骨骼嘎嘎作響,他那雙過分好看的眼又冷又諷,看過來的時候像帶著重重的一個巴掌,扇得她的父親差點血氣倒湧。
他費儘心機想削弱對家的實力,結果自己最得力的一批弟子全軍覆沒,幾年之內都元氣大傷。
而因為木家這邊的弟子自願簽了應戰書,所以莊襲最後並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雖然他自己也因為傷太重臥床了好幾個月。而木家武館成了業內笑柄,口碑聲望是真的一落千丈了。
木姐當時都二十出頭了,所以記得很清楚,後來她甚至聽說,莊襲從小就怪怪的,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但隻要是他看中的東西,他就一定要得到,而若是被激怒、逆鱗被觸及,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哪怕需要拚命。
木姐覺得這種人很可怕,表麵上什麼都不在意,內心卻是無比執拗瘋狂。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不僅有達成目的的實力,還非常聰明,他不會橫衝直撞,而是會先挖個坑,等著人傻傻跳進去後,他才跟著跳下去給人致命一擊。
反正她做了很長時間的噩夢,夢裡莊襲每一次都把那個使詐弟子的頭給踩爆了。
再後來,聽說莊襲考上了很厲害的大學,也不去武館了,過上了很普通的生活,這麼多年過去,木姐已經很久沒想起這個人,沒想到這個時候又遇到了,而且還是自己的狗先招惹了對方。
她已經完全不想為自己的愛犬們報仇了,隻希望那六人能平安活下來,莊襲不要再記起自己,現在可不比從前,從前他想打人尚且需要先哄騙對方簽下應戰書,而現在,人殺人都沒人管。
想到這裡,她終於想起了沈怡:“那個賤人呢!讓她滾過來!”
莊襲早上出門,下午才回來,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車子都壞了,連自行車都各種故障,要麼是輪胎漏氣了,要麼是騎著騎著鏈條斷了,大多數時候得靠雙腳走路,效率就特彆低。
回去他就宣布了兩個消息,第一,狗主人鎖定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隨時可以去尋仇。第二則是,他替六個傷者向對方討來了賠償金,傷重者一人二十萬遊戲幣,輕者一人十萬。
“要是人真的出事……二十萬算什麼呦。”左纓聽到有人這樣說。
也有人說:“那有什麼辦法,去討疫苗人家也沒有啊,現在最有用的就是遊戲幣了,有了這些錢,至少他們幾個受傷的能稍微安心點。”
大家都是拖家帶口的,而且受傷的多是家庭主力,最擔心自己有個萬一家人怎麼辦,有了這筆錢,至少有了個保障,情緒上能寬鬆不少。
接著大家又說起八卦,跟著出去調查的人告訴大家,根據他們調查到的情況,那些狗吃人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連著三天出現受害者。
最嚴重的是前天晚上有一個十幾人的組織,所有人都被咬死了,屍體殘缺不全的,就曝在那裡也沒人收拾,他們過去看的時候,一看就是狗咬的,特彆慘烈。
估計就是他們守夜的人就隻有兩個,先被咬死了,然後那些狗也狡猾,或者是因為沒吃飽,說不定還是人教的,反正就在那裡蹲點,等其他人出遊戲,出來一個咬死一個,就這樣十幾人全軍覆沒。
大家聽得毛骨悚然,再次慶幸他們昨晚值夜的人扛住了狼狗,要是讓它們也在魚塘裡蹲點,那得死多少人?畢竟先出遊戲都是比較弱的,估計也是出一個被咬死一個的結局。
“開會了開會了!”有人喊話道,很快大家都圍到了空地上。
楊慶站在中央,腳下踩著個油桶,高聲說道:“大家也知道了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們接下來對於值夜的事一定要重視起來,每晚必須安排能打架的、警覺性強的、武力值高的人值夜,這也是為了大家好。覺得自己能夠勝任的,走出來一步。我知道值夜會縮減大家玩遊戲的時間,直接損害到利益,所以接下來,不值夜的人,會硬性規定每天上交多少價值的物資,來彌補值夜的人的損失。”
人群議論騷動了片刻,有人出列,也有人抱怨起來,因為不想值夜,也不想付出太多物資。
楊慶道:“不讚同這個做法的人,沒關係,離開魚塘就行了,畢竟如果你什麼都肯拿出來的話,那大家也不可能讓你享受免費的夜間保護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