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告白【全文完結】(1 / 2)

第94章

雲以桑看向他。

嫋嫋茶氳升起,盛與瀾和雲以桑隔了半個位置的距離坐下,側身向她的方向低垂下頜,語氣輕柔。

“這是盛氏集團,我父親是這家公司的創立者,這一切原本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直到七年前……”

話語戛然而止,盛與瀾瞳孔一縮,起身想伸手,又猶豫著頓在半空中。聽著聽著,雲以桑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

“桑桑?”盛與瀾掌心幾乎浸出冷汗。

空氣寂靜數秒。

忽然女孩抬頭驚呼,語氣雀躍,“哥哥!你真的有不一般的身份,還是霸總!”

“我就知道,漫畫書誠不欺我!原來我拿的劇本是《總裁的百億逃妻》!”

“…………”

盛與瀾在這一瞬間體會到了坐過山車一般的驚險刺激。

年輕時玩帆船跳傘心率都沒這麼快過。

盛與瀾鬆了一口氣坐下,似乎又想起什麼,起身望向窗外。如火的朝霞下,他背對著雲以桑沉默許久,轉身時指尖夾著一根煙,金色的濾嘴和冷白的肌膚相襯。

餘暉照亮半張臉,盛與瀾逆光安靜的注視著雲以桑,眸光閃爍。良久他猛地將掐斷的煙扔在桌上,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止這些……”他坐下,一手隨意的把玩茶杯。

“我名下有一個孩子。”

正在喝水的雲以桑驚呆了,“噗——”

盛與瀾閉著雙眼,茶水順著高挺的鼻梁和消瘦的輪廓往下流淌。他神情未變,慢條斯理的抽出手帕擦拭起臉上的茶水。

“孩孩孩孩子?”雲以桑結結巴巴,瞪圓了雙眼。

“嗯。那孩子叫盛慕,隻比你小幾歲,今年剛好初中畢業。”他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他是我去世兄長 的兒子,他母親家的人很想要他的撫養權。之後他過繼到我名下了。”

盛與瀾全程注視著雲以桑的眼睛,說得很慢。

他的目光和往常不一樣。以往的眼神雲淡風輕,卻很有力量也很居高臨下,屬於看著就讓人心裡發怵那種。可這一刻他的視線像迎麵的春風,那麼和煦那麼內斂克製,輕柔得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存在。

雲以桑的眼睫顫動,垂下眼簾避開盛與瀾的視線。她沉默片刻,似乎想起什麼,眉頭忽地輕輕皺了一下。

盛與瀾的心臟像是被攥緊,額角抽動,幾乎用儘全力才克製住衝動。

“對不起,我騙了你。”他說。

“所以都是真的?”雲以桑問。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雲以桑和盛與瀾都愣了一下。

他在向我道歉嗎?雲以桑心裡澀澀的,感覺很怪。

茶杯被人放在桌上,茶水濺出,西裝上落下一點深色水漬。盛與瀾傾斜身子拉近距離,盯住她,“什麼真的?”

近得能聞到淡淡的冷木香,這是雲以桑第一次仔細端詳盛與瀾,肌膚冷白,而眉眼濃墨重彩,完美的骨相被餘暉映得美輪美奐。這張臉,無論何時都有著讓人心顫的魅力,矜貴斯文的打扮和不動聲色的氣質更是加重了他那份難以捉摸的距離感。

雲以桑想起自己在遠處看到的一幕,盛與瀾挺拔的身影立在下屬前,目光冷漠睥睨。

她輕聲,“原來都不是假的,那時候你真的發生過那樣的事啊……”

盛與瀾僵了一秒,整個人一點點往後直到深靠在沙發上,緊繃的肌肉放鬆。雲以桑慢慢抬頭,“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以為你隻是在和我開一個滿足我童年期待的玩笑,可原來都是真的嗎?”

“你身上真的發生過不好的事,可我一直不知道……”

怎麼會聊到這個話題?盛與瀾臉色微變。

“不是……”他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可麵前這張小臉嚴肅的繃著,又蔫巴又倔強,像是在和自己置氣。

雲以桑懊惱得幾乎要落淚,要是她當時發現就好了,要是她更了解盛與瀾就好了。可遺憾的是,她永遠都錯過了。

盛與瀾眼底掠過一絲茫然和慌張,隻覺得自己的靈魂被劈成了兩半,一半還理智克製的分析著眼前的狀況,另一半已經輕飄飄的快要飛起來。

是這樣麼?原來小孩是從這樣的視角看待他的。

“明明是我騙了你啊。”他低聲。

“可就算你騙了我,我也相信你啊!”雲以桑說。

“桑桑……”

“從小到大你是除了父母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你知道我所有喜歡的東西,陪我吃飯陪我逛街,會在我每次猶豫不決時支持我。”餘暉落在她眼睛裡,瑰麗又明亮,仿佛是有小小火花點燃,“我需要小狗的時候,你就變成小狗;我需要長輩的時候,你又耐心的教導我。我不管!”

“我喜歡你!我就是很喜歡你!”雲以桑大聲說。

盛與瀾直接被最後一句話定在原地,像雕像。他注視著雲以桑,這張臉是在他的視線裡出落成這樣的。她精致的小臉帶著少女般的酡紅,上揚的眉尾勾出弧度,長睫撲下陰影。

雙眸如水波,能看到餘暉在她眼底蕩漾。

這種過於純粹、明亮、不參雜任何負麵情緒的眼神簡直像是香醇烈酒,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喜歡?”盛與瀾重複。

幾秒之內,他的眼神有了極其複雜的微妙變化,似自嘲又似悻悻。很快,那些情緒像雲霧般散去,剛才的一切仿佛錯覺。

他的目光克製又試探從雲以桑臉上流淌而過,她裸露的肌膚上閃過一陣過電般的感覺,一股陌生的侵略感若隱若現。

“你知道喜歡是什麼嗎?”他慢條斯理的問。

女孩眨眨眼,在她張嘴回答的前一秒,他忽地起身背對她,“算了。”

窗外最後一抹夕陽從城市儘頭消散,華燈初上,交織成一片照亮了雲以桑的臉龐。盛與瀾逆光站在落地窗前,燈海裁剪出他挺拔的身影。

他漫不經心的開口,“你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嗎?在北城有哪些想去的地方,還是讓我來安排?”

雲以桑:“啊?”

四十分鐘後,盛與瀾和雲以桑一起坐在餐桌前。

餐廳選在北城最受年輕人歡迎的一家西餐廳,氛圍浪漫,餐品很合小年輕的胃口。正常來說,盛與瀾這種身份的人不會清楚這些,可他平時習慣性的關注起年輕人的喜好。

雖然是會員製餐廳,可盛與瀾提前三十分鐘一個電話就包場了。

整個拋開八歲去長白山滑雪時酒店自帶的西餐,這是雲以桑第一次吃西餐。

可盛與瀾和雲父雲母通完電話後,回到桌前,發現雲以桑興致缺缺。

“桑桑,不合胃口嗎?”他問。

雲以桑慢吞吞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彆過臉去。

看著女孩一臉“我再也不想和你說話”的表情,盛與瀾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第二天雲以桑在酒店醒來,落地窗外是工作日的城市,十字路口人流湍急。

這是離盛與瀾生活最近的時刻,也是她曾經隻能在電視中看到的場景,她感到一陣強烈的不真切感。

盛與瀾安排的助理敲開了雲以桑的房間門,黑色套裝的姐姐彬彬有禮,神采奕奕,她展示這個假期安排的旅遊計劃,每一個活動完美戳中她的喜好。

雲以桑卻忽然不舒服起來。

她說過再也不和盛與瀾說話,可這個人竟然想靠禮物賄賂她!真是太小看她了!

很快,盛與瀾結束會議後接到助理的電話,對方告訴他,雲以桑把行政助理趕走後,選擇自己一個人在北城閒逛。

他愣了一下,繼續囑咐助理保證好雲以桑的安全。

掛斷電話後,盛與瀾頭疼的按了按額角,心說他不能再亂了手腳。

中午休息時,盛與瀾收到助理發來的照片,雲以桑一個人坐在麥當勞吃飯,玻璃窗裡的那張小臉分外熟悉。

於是。

雲以桑吃完飯一推開麥當勞的門,就撞見了盛與瀾。

“你也在這嗎?要去哪?說不定順路呢。”剛下車的盛與瀾語氣隨意,指了指路邊那輛剛狂奔五公裡的賓利。

雲以桑見盛與瀾第一眼就目露驚喜,雙眸亮晶晶的。

她很快又想起什麼,不太高興的彆過臉,完全無視他。

盛與瀾退步讓出道路,注視著雲以桑走過,一點淡淡的馨香也隨著人的遠去消散。

好像有用?他不確定。

當晚盛與瀾搬進雲以桑酒店同樓層的房間,以一種穩定卻不冒犯的頻率出現在她眼前,有時是早上的大廳,有時是傍晚的電梯。

“真巧啊,今天玩的感覺怎麼樣?”每次見麵盛與瀾都若無其事的開口,語氣和雲以桑小時候每回在單元樓碰見他時差不多。

不同的是,這是北城最奢華的酒店。

第一次雲以桑還驚訝又奇怪的打量他幾眼,熟悉後她臉愈發的臭,幾乎不給盛與瀾眼神。大部分情況下,都是盛與瀾默默凝視著雲以桑從自己麵前經過。

陽光把她肩膀的肌膚照得又白又薄,推門時,吊帶下蝴蝶骨振翅欲飛,盛與瀾黑眸沉沉。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蘇助理一度感到無語。

盛與瀾卻淡淡的說,“我需要每天親眼確認一下她的安全,這是我答應過她父母的。”

蘇助理想笑,心說你知道這是哪嗎?這是北城哎,華國首都,國內治安最好的城市,監控遍地,雲以桑又能有什麼危險呢?

蘇助理看著雲以桑在十幾天的時間裡,逐漸熟悉了每天都能見到盛與瀾的生活。

雲以桑以前從沒這麼高頻率和盛與瀾見麵。偶爾,她還能窺見他生活的細致末梢,比如秘書給他送文件,又或者是和人打電話說著她聽不懂的詞彙。

在某一刻,她意識到兩人之間的世界如此近,又如此遙遠。

雲以桑從一個被困在學校裡每天做題考試的學生,變成了解放的小鳥,一下子擁有太多的時間和自由。她脫離了父母的保護,走出南川那個小小的世界。

北城這個城市生活著一千多萬人,在高級酒店大廳裡,她每天能看到無數漂亮得足夠當女明星的年輕女孩,要麼富有要麼有才華。

誠然雲以桑也年輕美貌,一路以來總是同齡人的佼佼者,可全國最優秀的人都彙聚在這了,幾乎是群星閃耀,“普通的優秀”都會掩蓋光芒。

這是雲以桑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所帶來的壓力。

六月底,雲以桑的高考成績出來了。一時間國內各高校的電話打進了雲家。

分數遠超預期,足夠選擇國內任何一所學校。

如果這世界真的存在上帝擲骰子,在另一種可能性中,雲以桑寒窗苦讀的結果不夠圓滿。她初中時沒能學會鋼琴,高中時沒選擇去J市一中,高考拚儘全力最後成績隻夠TOP2江大的錄取線……諸多種種,全是遺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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