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儀震驚片刻後,回過神來,緊抿雙唇看著周光彥。
她覺得這人已經瘋了。
“周光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
他平靜直視沈令儀詫異的目光,頷首點頭。
沈令儀陷入沉默。
無力的身體變得麻木,她站在原地,想走,雙腳如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
“瘋了嗎?”她看著他,忽然有種被人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周光彥目光移向窗外,俯瞰高樓之下的車水馬龍:“對,瘋了。”
沈令儀緩了一會兒,終於感覺有了些力氣,她轉身就走:“你自己瘋去吧,我不奉陪。”
不等她走到門口男人便追上來,攥住她細小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胸前。
“孩子生下來,你也留在我身邊。”周光彥幾乎是以一種懇求的口吻說道。
沈令儀目光無法聚焦,空洞又呆滯地看著他這張英俊冷冽的麵孔,沉默半晌忽然笑了。
“生下孩子,留在你身邊?我以什麼身份來做這種事?妻子,還是情人?”
周光彥抬手,摸摸她頭發:“我們兩個人——”
“不是兩個人!”沈令儀哭腔裡帶著憤怒,“是三個人。你我,還有程予希。”
她又笑了笑,眸光黯淡:“以前明明說好的,等你要結婚了,就放我走。周光彥,你說話怎麼不算數……”
“以前是以前,現在情況不一樣。”他已經放棄解釋,索性爛人做到底,“時間不同,人總是會變的。”
沈令儀血液上湧,手心發麻,難以置信看著他:“你當我是什麼?當這個孩子是什麼?想要就要,不想要的時候,是不是會一腳踢開?”
周光彥移開目光看向彆處,低下的頭微微搖了搖,沉默片刻轉過臉來:“你能不能冷靜一點?既然我決定要這個孩子,就絕不會離開你們。”
好一個不會離開,沈令儀氣得流淚,渾身都是麻的。他從來都是薄情又自私,沒有絲毫改變。
“那你問過我的想法嗎?”沈令儀哭著問。
周光彥手伸進西褲兜裡,摸到煙盒,又抽出手來,垂首沉默一會兒,抬起眼皮:“除了結婚,我什麼都答應你。”
這話沈令儀聽得發笑。
流著淚笑。
她點了點頭,明知故問:“如果我隻要婚姻呢?”
她當然清楚周光彥不可能娶她,既然如此,那就用婚姻逼他放手。
“我給不了。”周光彥想明白了,惡人做到底,渣得坦坦蕩蕩,“你開個條件,但凡我能做到,一定給你最好的。”
他態度堅決起來,沈令儀也不鬆口:“我什麼都不要,隻要名分。”
“令儀,彆鬨。”
“我憑什麼不能鬨!”沈令儀無法克製顫抖的身體,滿眼都是恨意,“對,你理智,你冷靜,在你眼裡,在彆人眼裡,我就是個情緒不穩定的作精,可我哪次作鬨不是被你逼的?你情緒穩定,你包容我忍讓我,你就是個寵我愛我的好男人了?憑什麼我要一次又一次依你?憑什麼我生不生孩子自己不能做決定?!”
周光彥默默聽完,不知該怎麼麵對沈令儀這一腔怒火,唯有沉默。
他低下頭,半晌才開口:“我不希望你為我去人流。”
沈令儀痛苦地閉了閉眼:“你傷害我的事,做得還少麼?不用覺得愧疚,這孩子我是真的不想要,你也不想要,為什麼不——”
他打斷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想要?”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沈令儀徹底崩潰,眼淚決堤,“周光彥,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周光彥攥著她的手,無論如何也不肯放。
“我沒辦法給你名分,這點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他就是個人渣,他認了。
沈令儀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一絲苦笑:“所以呢?所以你要我不求名分,做小伏低給你生孩子,心甘情願在你身邊當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周光彥:“為什麼總是往壞處想,總是把話說得這麼難聽?生下孩子,我們好好過就是了。沈令儀,你摸著良心說,這幾年,我有讓你做小伏低嗎?你跟著我,有見不得光?”
沈令儀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秀眉緊蹙,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才又睜開眼,淚光盈盈。
良心。他怎麼有臉提良心二字。
她咬住那隻緊攥著自己不放的手,直到血的鐵腥味蔓延才鬆口。
血珠從深深的牙印中滲出。周光彥依然攥她攥得死緊,不放手,也不吭聲。
她盯著這如月牙般的血痕好一會兒。
“如果今天你隻能二選一——要麼放我走,要麼跟我結婚,周光彥,你會怎麼選?”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