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她的,隻有沉默。
沈令儀再抬起頭,唇角漾開一抹笑:“周光彥,你愛過我嗎?”
“一直都愛。”這個問題他倒是答得上來,也願意回答。
“愛有什麼用?”沈令儀笑意更深,淚卻從眼眶滾落,“還不是覺得我不配。我出身平凡,家世普通,配不上人中龍鳳周公子。”
周光彥:“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彆——”
沈令儀冷笑:“怎麼沒有?要是配得上,你怎麼會不願意跟我結婚?程予希配得上,所以你選擇她做妻子。我配不上,所以隻能做個外室。你就是這麼個意思。”
她收起硬擠出來的笑,淚水一串接著一串往下掉,用儘全身力氣甩開他的手,很快又被他死死抱住。
任她怎麼撲騰踢打,周光彥就是不肯鬆開。
沈令儀沒什麼力氣,軟綿綿的踢打對周光彥來說毫無攻擊性,但她痛苦崩潰的樣子,讓他心疼得快瘋了。
他人生頭一次覺得這樣無力,沒辦法娶她,也沒辦法放下。
兩個人鬨破天,最受傷的,還是她。
他不是不心疼,不是不歉疚,可他無能為力。
這輩子,隻要他還是周家人,就隻能聽從父母安排,娶一個自己不愛,卻對周家有用的女人。
痛哭和踢打耗儘了沈令儀所有力氣。如果不是被周光彥緊緊抱著,她幾乎站不住。
“我不生,周光彥我告訴你,這孩子我死也不會生……”她把頭埋進他胸膛,放聲哭泣,淚水浸濕他襯衫一大片。
周光彥又不作聲了。
他總是這樣,關鍵時候,沉默沉默再沉默。
什麼也沒有說,無聲地往沈令儀心上插刀子。
就這樣默默抱了她許久,周光彥終於開口:“令儀。”
他喚她名字,聲音空前絕後溫柔。
沈令儀仰頭看他,淚眼朦朧什麼也看不清,那雙漂亮的,氤著水光的鹿眼,卻仍睜大看著他。
“我沒辦法放你走。”周光彥將她抱得更緊,在她耳邊低語,“我要這個孩子,不是因為我喜歡小孩,是因為這是你跟我的小孩。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好好撫養長大。除了名分,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
“不放我走是嗎?那我就去死。周光彥,我說得夠清楚了,最後說一次——”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我就是死,也不會生下這個孩子。”
周光彥終於鬆開懷抱,眸光由熱變冷,驟降到冰點。
“沈令儀,你他媽要是敢死,我不會讓你家任何一個人好過。沈小樓,宋臨,還有你舅舅舅媽,你老家所有親戚——大家都他媽彆活了,我就是賠上這條爛命,也不會讓你不付出任何代價死掉。”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說的什麼瘋話?”沈令儀心口扯著疼。
他雙目猩紅:“我他媽就一瘋子,混不吝滾刀肉,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沈令儀不敢再看這雙狠戾畢現的眼睛,低頭不再言語。
好一會兒,周光彥冷靜下來,再次抱住她,頭埋進她柔軟的頸窩,低聲下氣:“生下來,求你了……”
沈令儀許久沒有說話。
總是不怎麼聰明的她,終於聰明了一次——不再和周光彥對著乾。
當然了,隻是表麵上。
孩子在她身體裡,能決定生不生下來的,隻有她自己。
她意識到,沒必要一直跟周光彥僵持。先低頭服軟,往後有得是機會打掉孩子。
沈令儀知道周光彥就是再渣再混,自己要是撒個嬌示個弱,軟軟地給他幾回甜頭,他就能樂得找不著北。
多得是女人對他用這一套,但他隻吃她這套。
她麵上依然是冷的,聲音卻軟下來了:“除了名分,我要什麼你都給?”
周光彥一愣,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眉眼之間戾氣消散,眸光中帶著笑意:“什麼都給。”
沈令儀低頭,撇了撇嘴:“我不要你跟程予希訂婚,也不想看到你們辦婚禮……你們私底下領證就好了,彆大操大辦刺激我。”
這個時候她要是表現得太通情達理,周光彥肯定會起疑心,倒不如索性裝個惡女,像以前那樣,作得他心煩。
沈令儀沒想到周光彥會答應,並且答應得很乾脆——幾乎想都沒想,便點頭應了下來。
她也沒想到,周光彥壓根沒那麼好糊弄。
從這天起,他找了兩個保鏢兩個保姆,每天二十四小時守著她。
跟看守犯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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