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是真的很帥啦,可是這種男人給你,成天擺著張臭臉,隻知道敷衍你,自己一身高定名牌,結果給你買戒指還摳摳搜搜的,你願意要?"
"……實不相瞞,玩玩也是可以的,咳咳!他鼻子好挺,看著好像那方麵真的很行嗚嗚嗚嗚……"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著,沒人想到,當天晚上,這位“摳門”帥哥還會再來。周光彥再次踏進這家珠寶店時,白天見過他的導購們紛紛愣住。那位覺得他很帥,那方麵很行的姑娘,瞬間漲紅了臉。
其他人憋著笑,目光好奇地打量起周光彥,不知道他又來乾什麼。
周光彥進門就直奔那枚公主方戒所在的方向,點了點玻璃,淡著臉開口: “我要這個。”導購們麵麵相覷。
白天給程予希推銷的那位迎過來: "您好,請問您——"
“我要這個,包起來。”
"好的好的,原來您是假裝不給未婚妻買,自己偷偷買想給她個驚喜對吧?"導購尷尬地笑了笑,想著自己白天誤會他了。
周光彥冷著一張臉,似乎拒絕跟她有任何多餘的溝通。刷卡的時候,手機在褲兜裡震起來。周光彥付完錢,掏出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他直接摁掉。
過了會兒這個號碼又打過來。
周光彥已經上車,正準備啟動開走,想了想,還是接通了。"哪位?"那邊不說話,他冷冷開口問道。等了片刻,那邊還是沉默,他正要掛斷,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周光彥。"
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肯定哭過很久,周光彥想。
他歎一口氣,鬆了鬆領帶,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閉上眼睛。"換號碼了?"他問。"嗯。"沈令儀淡淡應道。"什麼事?"他又問。沈令儀不說話了。周光彥心裡來氣,直接掛斷電話。
那邊沒有再打過來。
他在車裡抽了根煙,冷靜下來,情緒
也穩定許多,又掏出手機回撥過去。那邊很久才接。
一接通,沈令儀就聽見周光彥壓著嗓子問: "怎麼又哭?"
"我好疼……"
“哪裡疼?是不是肚子?快去醫院,頭三個月要注意養胎,彆——”沈令儀吸吸鼻子,打斷道: “周光彥,我把孩子打掉了。”他愣住,像是沒聽清: “什麼?”沈令儀又說一遍: “我把孩子打掉了。”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淚從臉頰劃過。
“我說會把孩子生下來,交給周家,然後我們一拍兩散——這話是騙你的,因為你媽媽讓我先把你穩住。我已經……已經把孩子打掉了。"
她顫著聲說完,等著聽他什麼反應。
那邊沒有反應。
隻有沉默,和漸漸變得粗重的呼吸。
“孩子沒了,以後我們不用再聯係了。”她說。
周光彥還是不作聲。
沈令儀很想掛斷,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隱隱期待著聽他說一句話。說什麼都好,隻要彆沉默。
然而他怎麼都不開口。
半晌,沈令儀僵持得累了,等不到他的回應,那就不等了。"就這樣吧,再見。"
她掛斷電話,握著手機,那邊沒再打過來。連條短信也沒發。
沈令儀將手機塞進枕頭下,抬手抹淚,怎麼也抹不乾淨,越抹越多,她不再抹了,雙手捧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沈小姐?"病房外,周聞笙聽到哭聲,敲了敲門,見她不回應,仍在哭,直接推門而進。周聞笙是在清早六點接到林然電話的。他是家裡信得過也靠得住的保鏢之一。
她不知道林然為什麼會用陌生號碼打過來,林然也沒有解釋太多,隻說自己和沈令儀現在很危險,有人要害沈令儀,他把沈令儀救了出來,自己受了傷,沈令儀也被車撞了。
周聞笙顧不得上班,跟醫院請了假,坐最早那班飛機飛往海城,按照林然給的地址來到這家醫院。
見麵後發現林然瘸著腿,拄著拐,穿著病服,左腿傷口已經包紮好。
醫生原本不讓林然下地的,他傷口雖然不算太深,可畢竟流了這麼多血,血好不容易止住,
一走動傷口又得裂開。
林然性子犟,醫生好說歹說他也不聽,非要去看沈令儀。沈令儀出事,他是從護士口中知道的。
兩個護士在病房裡交班時輕聲聊了幾句,說醫院外麵,一輛出租車撞了個孕婦。林然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又覺得沒那麼巧,很可能不是沈令儀。
然而轉念一想,沈令儀這麼倒黴,命都被人惦記著,被車撞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好像並不奇怪。
今晚的驚險經曆甚至讓林然覺得,如果被撞的孕婦真的是沈令儀,那這個司機很可疑,說不定是幕後黑手安排的人。
林然越想心裡越不踏實,拄著拐下地,去護士台打聽,謊稱自己女朋友懷著孕,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受傷孕婦,護士沒起疑心,問了同事,得知病房號後告訴他,他拖著病腿,顧不上疼趕緊過去。
到了病房一看,果然是沈令儀。
她閉著眼,慘白一張臉,唇上沒有血色,像一朵失去生機的花,被暴風雨狠狠捶打後,奄奄一息飄落在地。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林然很想摸摸她。醫生讓他出去,他說這是他女朋友。醫生詫異地上下打量他,目光變得同情。同情這兩個倒黴蛋。
醫生告訴林然,他女朋友命大,司機在最後關頭緊急刹車,雖然還是撞上了,可要是沒來得及刹車,現在說不定就是一屍兩命。
林然聽明白了,孩子沒命了,沈令儀撿回一條命。
"她沒事就好。"林然低頭,看見自己受傷的腿,猛地抬頭,叫住醫生, "她身上其他地方有沒有——"
"應該沒什麼大礙,車子刹車後向前滑行時撞到的,她本來身體狀態就很差,就算沒被撞,不小心在樓梯上崴個腳,這孩子估計都保不住。”醫生知道他想問什麼。
周聞笙趕來後,林然把這些話也一並告訴她。
周聞笙聽得提心吊膽,立馬去看沈令儀,林然要跟著去,被她製止了。
"你安心養傷,剩下的交給我。"周聞笙說道。
她能來,林然就放心了,這會兒傷口確實疼得厲害,他躺回床上,看著周聞笙背影,忽然叫住她。
"周小姐,你會報警嗎?"
周聞笙愣了
愣,沉默片刻,淡淡說道: "不會。"
林然心裡琢磨,她估計以為沈令儀被害,是她母親方瑾一手策劃的。真要報了警,查不出什麼線索還好,一旦查出來,方瑾可就遭殃了。
林然沒有百分之百的證據確定這事的幕後黑手是程予希,而不是方瑾,作為周家一直以來最信任的保鏢,他不能摻和過多。
周聞笙在病床前守了幾個小時,沈令儀才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病房,一臉茫然,轉過頭又看見周聞笙,更是困惑不已。“我怎麼……”她嗓音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見她醒了,周聞笙趕緊起身,輕輕按住她肩膀,溫柔說道: "你彆動,好好躺著。"麻藥勁已過,沈令儀感受到身體傳來的疼痛,閉了閉眼,無力地問: “我怎麼在這?”周聞笙望著她,好半天不說話。
沈令儀忽然想起什麼,抓住周聞笙的手,驚慌失措: "孩子.……孩子是不是——""你先彆激動,平靜一下好嗎?我慢慢跟你說。"
周聞笙紅了眼眶,握住她冰冷的手,將自己從林然口中聽來的話,——告訴她。
“醫生還說,其實那輛車最後的撞擊力度並不大,你暈倒,主要是精神太緊張,身體也極度疲憊造成的。沈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你一定聽過一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還活著,沒有缺胳膊少腿,這是值得慶幸的事。"
周聞笙很溫柔,待她就像親妹妹一樣,沈令儀不是不是感動,可這些真切的安慰,沒能把她從巨大的悲傷之中拯救出來。
她不明白,這個孩子自己原本就不想要,為什麼真正失去以後,心卻這麼痛這麼痛。像是挨了千刀受了萬剮,呼吸間拉扯出密密麻麻的劇痛,每一秒都像在被淩遲。她難過得想死。
很久以後,沈令儀還是沒緩過來。她躺在病床上,睜眼望著天花板。眼眶已經哭得紅腫,目光空洞而麻木。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破碎的布娃娃,可憐巴巴,一無是處。
她很想爸爸媽媽和姐姐,很想躲在他們懷裡撒撒嬌,哭一哭。
可是短短一夜之間,似乎連活著都是件很困難的事。
她想不明白,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這破命,賤成這樣,為
什麼還會被人如此惦記?
周光彥不會娶她,他從來都隻是把她當做私人附屬品。她想,他不肯放手,不是因為愛,是因為極端的占有欲。
正是這份占有欲,讓程予希對她起了殺意。
她陷入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該報警,還是默不作聲躲起來。她抓著周聞笙的手,哭著說自己想報警,想找回公道。周聞笙沉默許久,長歎一聲,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沈小姐,你鬥不過她的。"
周聞笙以為,害沈令儀的罪魁禍首,是自己母親。而沈令儀以為,周聞笙口中的“她”,是程予希。
"可我——”沈令儀眼淚奪眶而出,喉嚨堵得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可我咽不下這口
周聞笙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心裡也很不好受。
“我昨天怎麼勸你來著?我們這種家庭,表麵光鮮,背地裡,太多醃事了。沈小姐,既然她敢對你下手,說明已經策劃得很周密,隻是沒想到林然竟會舍身救你。如果昨晚林然沒有出手相救,你還能活著躺在這兒嗎?你再想想,如果跟她繼續鬥,下一次,還會有林然這樣的人救你嗎?林然受了傷,自顧不暇,以後誰來保護你?"
這番話,如同警鐘,讓沈令儀心生退卻。自己的確沒有資本和程予希鬥,沈令儀想。
周聞笙陪了她許久。入夜後,她閉上眼,怎麼也睡不著。一個念頭忽然闖進腦海。
孩子已經沒了,不如趁這個機會,最後騙周光彥一次,讓他徹底死心。
讓他明白,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哪怕隻是想占有,她也是不值得被占有的。她欺騙他,玩弄他,折辱他。
他要她恨她,恨毒了她,恨不得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她。
“我想給周光彥打個電話。”沈令儀收回望向天花板的目光,含著淚對周聞笙說。周聞笙沒拒絕,也沒問為什麼,默默掏出手機遞給她。
"不能用你的電話,彆讓他知道我們在一塊兒,也彆讓他知道昨晚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沈令儀說。
周聞笙忽然明白過來她要做什麼。
“真的要這麼說嗎?”周聞笙有些擔心。
周光彥瘋子一個,要是聽了那些話,不知道得瘋成什麼
樣。沈令儀沒解釋什麼,隻是讓她替自己去借一部手機。
周聞笙去到護士站,找了個借口,問值班的小護士借來手機。沈令儀打電話時,她退到病房外。很快,沈令儀在裡麵喚她。
周聞笙詫異: "這麼快就說完了?"
沈令儀搖搖頭,心口痛得講不出話。
周聞笙將手機還回去,過了會兒小護士捧著手機過來,指著來電顯示問這個號是不是找她的,周聞笙又把手機交給沈令儀。
這次通話時常要長一些,回病房拿手機時,周聞笙見沈令儀滿臉淚痕,心裡很不是滋味。
還完手機回來,周聞笙替沈令儀擦淚,柔聲安撫道: “先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管今天有多難,明天,太陽照常升起,不是嗎?"
沈令儀聽話地閉上眼睛。
她其實一點也睡不著,卻希望自己永遠也彆醒來。
張倩今晚值夜班。
她已經連著熬了兩個大夜了,上一個是替同事頂班。
困勁襲來,張倩打了個哈欠,生無可戀的臉上,沉重的雙眼緩緩閉上。手機忽然在兜裡震動起來,張倩嚇得一激靈,回過神,拍拍胸脯,掏出手機。
還是之前那個號碼。
她很好奇,527病房那位美女,到底和這個號碼的主人什麼關係。不過她自認是個有底線有操守的人,不會隨便亂打聽彆人隱私。
已經淩晨三點了,張倩覺得那位美女肯定睡了,便沒接電話。
很快,那邊打來第二遍,第三遍…….
張倩估計對方有急事,最後還是接通了。
"你好,請問你是找之前借我手機打電話的那位女生嗎?"那頭提了口氣,卻沒說話。
"你好?"張倩以為信號有問題。"你哪位?"那邊傳來低沉的男生。
沙啞,卻又很特彆,極富磁性。
好聽得要命。
張倩有些慌神,臉紅起來: “我——那個——我是……之前有個女生說她手機壞了,有急事得聯係家裡人,借我手機打電話來著。"
那頭沉默片刻,又問: “她在哪?”
br />“523——”張倩皺了皺臉,暗暗怪自己熬夜熬多了腦子不好使,糾正道, “527病房啊,你不是家屬麼,她沒告訴你?"
那頭又陷入沉默。
"喂?先生,先生?你聽得見嗎?"
“你們是哪個醫院?”那頭忽然開口。
"海城第二人民醫院,濱江路這個,怎麼了?"張倩起了困惑,這人怎麼會這種問題?難道那位美女沒告訴他她在醫院?
張倩正要開口,聽筒裡傳來嘟嘟聲,那邊已經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