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1 / 2)

他懷念的 柒合 17664 字 8個月前

沈令儀胸口起伏,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大串大串往下掉。

她隔著淚看著麵前的男人,什麼也看不清,腦海裡卻清晰浮現他那張冷漠的臉。周光彥不再說話,垂下深潭般的眸子,目光凜冽俯視著她。

"周光彥,你給我出來!"

病房門忽然被推開,周聞笙怒喝著從外麵進來。病床上的人和床前的男人扭頭看去。

周聞笙本想安慰沈令儀幾句再走,可方才在門口聽見弟弟那話,實在太氣人,衝進來抓著弟弟胳膊往外拽。

給沈令儀取回包後,周聞笙趕飛機回去上班,心裡又放不下沈令儀,擔心這姑娘做傻事,去機場的路上打電話給護工,問沈令儀情況怎麼樣,沒成想護工告訴她,她弟弟來了。

周聞笙驚訝又納悶,搞不懂周光彥怎麼知道沈令儀在那兒。她是個聰明人,很快便想到,弟弟應該是回撥了那個小護士的電話。

這混不吝瘋起來要命,周聞笙當即讓司機調頭回醫院,急衝衝跑回沈令儀病房,在門口聽到了兩人那段對話,氣得聽不下去,闖進病房把弟弟拽走。

醫院禁止大聲喧嘩,周聞笙出了外麵才開始發作,二話不說,狠狠一巴掌甩在周光彥臉上。

"你聽聽自己說的那叫什麼話?簡直就是畜生!"周聞笙恨不得替沈令儀打死他。

周光彥頂了頂後槽牙,摸摸被扇的半邊臉,冷笑: “我什麼樣兒,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打小就是個混不吝滾刀肉,不服氣打死我唄。"

見他這般頑劣,周聞笙既生氣又著急,指著鼻子罵道:"令儀已經夠可憐了,你還要往她傷口上撒鹽!在一起幾年,養條狗都會有感情,更何況她是人,是個曾經什麼都給過你的女人!哪怕念在她被你害得懷了孕,又流了產,你也不該說那些話欺負她!"

周光彥歪著腦袋,冷哼,看著過往川流不息的車輛,沉默一會兒,又笑了: “我沒有讓她生下來嗎?我以前對她不好嗎?"

“憑什麼你想乾嘛就乾嘛?你讓她生下來,是在害她,逼她在火坑裡待一輩子!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她要是生完孩子,還能跟你斷乾淨?你那點兒臟心思,說出來我都嫌下作!"

“不是周聞笙,這事兒你摻和什麼?我

跟沈令儀之間,鬨翻天也是我倆的事兒,回你的婦產科坐班去。”周光彥煩躁不堪,扭頭看向彆處。

周聞笙雙臂交疊抱在胸前,冷眼看著他: “以前你倆怎麼樣都不關我事,但現在不一樣,你要結婚了,你再這麼胡鬨下去,受傷的何止沈令儀一個?予希,程家,還有周家,怎麼不得被你鬨得雞飛狗跳?光彥,做人不要太自私。"

周光彥沉下臉,不作聲,冰冷目光裡的怒意依然沒有退去。

周聞笙沉默片刻,歎了口氣,不再像方才那般激動,語氣平靜下來。

"令儀還很年輕,什麼年齡段,就該做什麼年齡段的事兒。她現在,正是好好學習和放手拚事業的時候,繼續跟你在一起,能安心學習和搏事業嗎?你可能會不情不願讓她去工作,可心裡最希望的,還是隻想把她關在籠子裡,當個金絲雀,以後為這個事,你倆也有得吵。放手吧,光彥,她不像你,不像我,她已經在你身上耗了快四年的青春,再耗下去,她輸不起的。"

周聞笙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對。道理他都懂,可他心裡有氣。他也知道這個孩子沒了,也意味著自己和沈令儀徹徹底底完了。他再也沒有,不放手的理由。

"你也覺得,我毀了她的青春?"周光彥望著前方,麵無表情,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周聞笙想了想,淡淡說道: “如果沒有遇見你,如果她很可能比現在幸福多了。”周光彥沉默。

周聞笙捋了捋一側碎發,望向不遠處: “其實剛開始,大家都以為你倆長久不了,包括我。沒想到她是你最長一任女朋友。我想你們在一起之前,你一定明確告訴過她,不會娶她,讓她放棄一切企圖上位的念想。你們之間,從一開始結局就已經注定。"

她回過頭來,看著弟弟那張英俊冷冽的臉,柔聲相勸: “所以放下吧,光彥,時間會撫平一切。我想你是愛過她的,那就把回憶留給自己,把自由還給她。"

周光彥笑起來,唇角掛著幾分譏諷: “沒愛過。”

周聞笙微微聳肩,挑了挑眉,沒說什麼,心裡想的是:嘴硬吧你就。

"你打那個電話問到的地址?"她問。

周光彥不作聲。

那就是了,周聞笙想,又問: “昨晚令儀跟你說了什麼?”周光彥冷哼,垂下

眼皮半閨著眼,往嘴裡塞一根煙。"還能說什麼?通知我她把孩子打掉了。"果然是這樣。周聞笙歎一口氣。

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牽扯的人又是自己母親,她不想讓事態變得更複雜,也不想周光彥得知真相後失去理智不管不顧發瘋,便沒把實情說出來。

"作為你親姐,我有權利阻止你繼續傷害沈令儀,所以,現在,立刻,馬上,跟我去機場,回京州。"

周光彥倒是沒反抗。

他本來也不打算再回那間病房。

一旦回去,他必然控製不住自己,說出更難聽的話來。看見沈令儀那般虛弱躺在床上,他心裡除了恨除了氣,也很難不生出幾分憐惜。

他怕自己後悔,又走回頭路。

下午三點,海城飛往京州的航班準時起飛。萬丈高空之上,周光彥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雲層,心裡變得空蕩蕩。

護工出去吃了頓飯,回來時,發現病房門虛掩著,裡麵傳來沈令儀淒慘的哭聲。

她推開門,看見沈令儀坐在床上,靠著床頭,臉埋在手心裡,似乎想努力壓抑著哭泣,卻又忍不住哭得更大聲。

護工心裡猜測,估摸著是跟剛才那位男朋友吵架了。

小產後沒了孩子,說不定男方要分手,不願意對她負責任,護工想到這,不由得同情起沈令儀來。

“沈小姐。”護工走進病房,輕輕打了聲招呼。

沈令儀止住哭聲,抬頭望過去,見護工回來了,點點頭,一出聲,沙啞的嗓音發著顫: “陸姐。"

護工手裡拎著個袋子,裡麵是給她打包帶來的一份腸粉。沈令儀搖搖頭: "不用了陸姐,我不餓的。"

陸姐笑道: "知道你沒胃口,所以給你帶了清淡的廣式腸粉,分量也少,你吃剛剛好。"她夾起一筷子遞到沈令儀嘴邊,沈令儀咬著唇,仍是搖頭。

陸姐沒辦法,歎了口氣,正愁要怎麼哄她吃飯,外麵有人敲了敲病房門。“周小姐?”陸姐問一聲,心裡奇怪,周小姐不是說自己趕飛機去了嗎?

門被打開,林然拄著拐慢慢進來。

陸姐之前沒見過他,隻聽周聞笙說,她還有個朋友也在這裡住院,想來應該是這位了。沈令儀見

林然進來,扭頭對護工說道: “陸姐,你出去逛逛吧,我跟朋友聊聊。”

“哎,哎。”陸姐上下打量林然一番,心想,小夥子還挺帥,可惜破了相。

出門之前陸姐回過頭,衝林然笑了笑: "小夥子,你勸勸沈小姐吧,那兒有腸粉,讓她多少吃一點。"

林然點頭,陸姐這才放心出去。陸姐剛一出門,沈令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起來。

她嫌自己沒出息,淚腺這麼發達,一難受就忍不住哭,本以為林然會覺得煩,可他什麼也沒說,就這樣靜靜坐著,守在她床前,低著頭,露出一截修長的頸部,側臉看上去更加清俊秀氣。

如果不知道他是保鏢,沈令儀還以為這是哪個學校的男高中生。

臉上那道疤,給他增添了匪氣,說是校霸也不為過。

沈令儀看得出神,不知不覺間便不再哭了。

林然一直低垂的頭忽地抬起來,淺淺勾著唇,笑問:"怎麼不哭了?"

沈令儀愣了愣,搖搖頭,吸吸鼻子: "不哭了,再哭該招人煩了。"

“想哭就哭,不招人煩。”林然端起那份腸粉,拿起筷子。沈令儀以為他自己要吃,沒想到這人是打算喂她,起身坐到床沿,夾了一塊到她嘴邊。

她呼吸一滯,臉上燒起來,不得不從他手裡拿過飯盒跟筷子: “彆彆彆,我又不是沒手,自己能吃。"

林然笑笑不說話,沒回椅子上,就這麼大咧咧坐在床沿看著她。

他知道自己剛才喂食的舉動過於暖昧,也知道沈令儀一定會因為害羞而主動自己吃,所以才會那樣。

沈令儀沒胃口,又不得不進食,嘗了一小口,味道其實還不錯,清淡軟糯。

她一邊吃,一邊偷偷看林然。

這人唇角掛著笑意,像是什麼陰謀得了逞。

沈令儀忍不住問: “你笑什麼?”"笑你不禁逗。"林然臉上笑意更深。

沈令儀撇撇嘴,安靜吃東西,一盒腸粉吃一半就吃不下了,放在一旁,擦擦嘴,小聲請求:“你能不能——"

沒等她說完,林然就站起來,拿著她的空水杯接了杯溫水回來。

/>"你怎麼知道我要請你倒水?"沈令儀發現這人很會察言觀色。

住院悶得無聊,林然找不到樂子,便想著拿沈令儀逗樂。

沈令儀害羞起來又靦腆又可愛,林然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不禁又開始招她: "心有靈犀唄。"

沈令儀蹙眉,燙著臉憋出倆字兒: "少貧!"

林然哈哈大笑,沈令儀忽然覺得,他那兩顆虎牙長得恰到好處,特可愛。

她覺得林然就像那種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型又愛貧嘴的臭弟弟,可到了關鍵時候,又很能扛事兒,護得住周全。

"林然,你今年多大?"沈令儀歪著腦袋問。

林然學她,歪起腦袋,拖著尾音說:“反正比你大。”沈令儀不信: "不可能,頂多二十。"

林然問: “你多大?”

沈令儀: “二十一,過幾個月滿二十二。”

林然笑了: “那你得管我叫哥。”

沈令儀有些驚訝: “啊?那你多大啊?”

林然仰起脖子,歪著腦袋,慢悠悠點頭:“五十八,再熬兩年就能退休了,外孫女在春田花花幼兒園讀小班,孫子在十四小讀三年級,平時沒彆的愛好,就樂意喝點兒小酒下下圍棋——哎!哎,哎,聊得好好的,扔東西乾嘛?"

他一把接住沈令儀砸過來的枕頭,笑得賤嗖嗖。沈令儀氣呼呼瞪著他: "問你什麼就好好回答,彆老胡說八道!"

她算是發現了,林然這人,也就長了張陰鬱冷酷悍匪少年臉,其實骨子裡,就是一吊兒郎當的小痞子。

林然抱著枕頭站起來。

這枕頭原本是用來當靠墊的,沒了枕頭,後背貼著床頭上那幾根鋼管,肯定不舒服。

把枕頭塞回沈令儀後背,林然又坐下,正兒八經看著她: “二十二了,是不是得管我叫哥。”沈令儀不說話。

他抱起胳膊,淡笑著瞧過去: "叫聲哥哥來聽?"

沈令儀蹙眉瞪他:“你有點兒正形成麼?”

林然見她生氣了,笑起來: “沒彆的意思,就是想讓你換換心情。雖然我不嫌棄你哭

,可你要是總哭,對自己身體也不好。"

聽完這個解釋,沈令儀心裡暖烘烘的,嘴卻硬得很:"我謝謝你啊。"

林然坐回自己椅子上,跟她拉開一段距離,吊兒郎當回一句: “您客氣了。”

沈令儀聽他一口京腔,問道: "你是京州人啊?"

林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點點頭:"算是。"

沈令儀: “什麼叫“算是’?”

林然沉默。

沈令儀越發好奇: "你是這兒的土著嗎?還是小時候跟父母搬過來的呀?"

問完沈令儀就後悔了。

她明顯感覺到,林然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氣場冷了下來,那雙漂亮的深謀裡,陰鬱更甚。他垂頭,很久都不再言語。

"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說,我以後也不會再問。"沈令儀柔聲道歉。

林然抬眸,勾了勾唇,伸過來一隻手: “出院要同居一陣子,祝我們同居愉快。”沈令儀臉刷地紅了,紅到脖子根。

“是、是同住,同住而已,你彆說得這個暖昧……”她把頭垂得很低,壓根不敢看他。她越不好意思,林然越覺得有趣,笑著站起來: "還是這麼不禁逗啊,小妹妹。"沈令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他耍了,瞪著他走遠的背影,一點招兒也沒有。明明總是被他耍,可沈令儀心裡,其實並不真的很生氣。相反,她倒是覺得好受多了,先前那種壓抑的絕望感,也減輕了許多。

她把枕頭放下來,躺回床上,安心地閉上眼睛,這一次,終於不是流著淚入睡。

下午六點,飛機落地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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