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哭的那樣傷心,陸哲一句勸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他實在不是一個好哥哥,也不是一個好醫生。
“我知道,你已經把你能做的都做了,你為文雅做的一切,我也都記得,”文婉清歎了口氣,話鋒一轉,“所以我才將顧桑榆認作文家的女兒,既是感謝你,也是報答她。”
陸哲沒接話。
“我知道你對她有情,昨天文雅也大概給我講了顧桑榆的情況,就她目前的家境配你,隻怕會引來許多非議。”
陸哲沉聲道:“我什麼時候在意過彆人的眼光?”
“你是不在意,可她會在意,我是女人,我比你更加了解女人,”文婉清反問:“剛開始她可以頂著輿論的壓力和你在一起,可時間久了呢?壓力太大呢?萬一她承受不住這些呢?”
這就是世家子弟的悲哀。
婚姻永遠是家族關注的焦點,不能隨心所欲的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文婉清說的在理,可陸哲不是彆人,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要想和你在一起,背後就必須有個強有力的家族來支持,要做你陸家的女人,家世背景你可以不在乎,可你陸家的旁係是不可能不在意這些的,”文婉清看他似是在沉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陸哲,以我對你的了解,我大概知道你今後的做法,但你相信我,有了文家做依靠,對於顧桑榆進你陸家的門來說隻會有益無害。”
“我相信桑榆和彆的女人不一樣,她果斷勇敢,堅強懂事,她不會輕易放棄我們的感情,”一想到顧桑榆的笑,陸哲緊皺的眉便緩緩鬆開了,“我決不允許任何人來傷害我心愛的女人,哪怕是整個陸家。況且我相信,我陸家和彆的世家不一樣。不過文姨,我還是要感謝你,謝謝你。”
“不必謝我,”文婉清站姿端莊,儀態大方,她露出一個和煦的笑來,“這是文雅所希望的,也是我所希望的,桑榆這孩子隻是兩三天的相處就能讓文雅將她當做知己好友,我相信這孩子的眼光。”
她不光是相信文雅,她也相信陸哲。
陸哲喜歡的女人,必定不會是個阿諛奉承、徒有其表的平庸女人。
她認下顧桑榆,不光是為了文雅,也是間接的給了陸哲一根橄欖枝。
將來陸家不反對他和顧桑榆還好,一旦反對,有文家做靠山,想必也會比顧桑榆孤軍奮戰要好得多。
等陸哲有一天得償所願,也會感激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互惠互利,何樂而不為呢?
更何況所謂的豪門世家,哪有那麼好進呢?
在利益麵前,愛情不堪一擊。
但願這個顧桑榆真的就如同陸哲所說,她真的同彆的女人不一樣吧。
顧桑榆和文雅在病房說了會話,文雅說口渴,顧桑榆喂她喝水。
“現在怎麼樣,腿還疼嗎?”
“疼,可是比昨天比前天都好多了,”文雅笑著說,“昨晚我還疼醒了好幾次,可我想到你說的話我又覺得沒什麼了。”
“咱們文雅可是個堅強的女孩,跟那些嬌小姐可不一樣。”
文雅微微仰頭,表示顧桑榆說的在理。
顧桑榆捏她的臉:“一點都不謙虛。”
“桑榆姐,”文雅皺著眉,“你說我這腿什麼時候才能好?我想早一些去看看我爸。”
“出院的話怎麼著也要半個月吧,”顧桑榆說:“你彆急,等腿好利索了咱們再去。”
文雅此刻上半身是靠在大抱枕上的,半坐的姿勢,她看著自己的左腿。
昨天護士來換藥的時候一拆開紗布,那猙獰醜陋的傷口就嚇著她了。
自左膝蓋往下一條接近二十多厘米的口子,那長長的傷疤醜就不說了,關鍵是非常的疼。
既有那種肉被劃開的刀口疼,還有因為縫合線扯著刀口兩邊的肉所帶來的拉拽般的疼痛。
整個左腿都腫的十分厲害,和另一條腿形成了鮮明對比。
出車禍時因為腿部傳來的劇烈的疼痛使她暈了過去,但迷迷糊糊中警察將她從車上抬下來的時候她看了自己的腿一眼。
她以為自己會失去這條腿。
就在文雅沉思之際,顧桑榆也在努力地組織著語言。
她不露痕跡的歎了口氣,握緊了文雅的手,“文雅,我有些話要跟你說,儘管我知道這事情對你來說十分的殘忍,可我們必須要麵對這個現實。”
就在她準備開口之時,文雅小心翼翼的問,“我的腿好不了了是麼?”
顧桑榆這許多話一瞬間就堵在了喉間,她腦海裡想了很多很多的話,可沒有一句是來接這句話的。
文雅的視線又挪到腿上去了。
顧桑榆覺得口有些乾,但她努力的找準措辭,“不是好不了,隻是在這一年裡,因為車禍所造成的損傷使你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走路……”
文雅眼裡有亮光,“我聽說我腿裡有鋼板,那等鋼板拆了我能正常走路嗎?”
“可能”顧桑榆猶豫了一下,“會比之前好一些。”
文雅眼神裡的小火苗瞬間熄滅了。
可能?
好一些?
那也就是說,她這一輩子都沒法像從前一樣穿著高跟鞋正正常常的走路的意思吧?
她會一瘸一拐的,像是個瘸子。
她既不能像從前一樣繼續奔跑在球場上,也不能儘情的舞台上跳舞,她隻能靜靜地坐在那裡,什麼也做不了……
想到這眼淚不爭氣的就流了下來。
顧桑榆覺得很心疼,雖然她真的很不想和她說這些,可文雅有權利知道跟自己病情有關的訊息。
現在說,總比之後由她自己發現這點更容易接受一些。
她抽抽搭搭的哭著,顧桑榆拍拍她的背。
她該怎麼勸她?
告訴她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麼?
告訴她沒有失去整條腿她應該感到慶幸嗎?
她實在說不出口。
一向伶牙俐齒的顧桑榆現在感到非常的懊惱,除了輕輕拍著她的背之外,她竟然說不出一句可以令文雅心安的話來。
文雅哭狠了,把頭埋在顧桑榆的肩膀上,顧桑榆一邊輕輕拍她的背,一邊柔聲道:“不哭了不哭了,你又哭的這樣傷心,對身體實在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