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近乎於吼出了這幾句話,可見他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這個時候如果進一步激怒他,那麼顧桑榆就真的危險了。
陸哲思忖片刻,讓季凡撤了幾人走,現在人越少越好。在警察來之前,要先控製住局麵,不能叫他再衝動傷了顧桑榆。
見人都撤的差不多了,陸哲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聲音輕緩,“你妻子的事情我已經了解了,你一定是對我們有什麼誤解,我可以向你解釋,你有什麼不滿也可以和我說一說……”
“你們那個主治醫生,她醫術不精,她、她沒有搶救及時,她、她肯定沒有儘全力救我老婆,現在我老婆死了——我、我要她陪葬!”
他說這話的時候過於激動,竟將顧桑榆脖子劃破了也沒發現。
顧桑榆吸了一口涼氣,咬了咬牙才說道,“大哥,你的刀能稍微離我遠一些麼?你看,如果你再用點力,可能我這血會流的有點多——”
男子似乎自己被自己嚇了一跳,看到顧桑榆脖子處的血跡泛了又抖了一抖,竟然聽話真的把那刀離遠了幾厘米。
還好,看來他此刻不會真的激動到抹了她的脖子。
顧桑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陸哲,陸哲皺了皺眉,看到顧桑榆斜著眼睛所指的方向,再三猶豫,終於點了點頭。
顧桑榆見他接收到自己的訊號,於是咳嗽了一聲,“大哥,你瞧咱們一直這麼站著,多累啊。”
男子眼睛一直盯著陸哲的方向,反問道,“那你想怎樣?”
顧桑榆繼續說道,“咱們背後是處置室,咱們進去坐會唄,讓他們在外麵好了。怎麼樣?”
男子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想事情。
顧桑榆悄悄掐了掐自己,儘量讓聲線平穩,不露顫音,“處置室裡麵沒有彆人,進去你就把門鎖了,我又跑不跑了,你擔心什麼?”
“我沒有擔心,我擔心什麼——”
“那就是了呀,咱們這麼乾站著腿多累啊,說實話,我這腿都抖得不行了——”
五分鐘之後,男子拖著顧桑榆進了處置室。
一進去他就將門反鎖了,但是仍舊維持著剛才那個姿勢。
顧桑榆輕聲說,“大哥,你手不僵麼?我這麼站著都僵了。”
男子沒有接話。
顧桑榆等了一會才說,“這處置室裡無非就是些櫃子,消毒器具之類的,你又站在門口,這窗戶又不能全開,我根本跑不了,也傷害不了你,放心吧。”
男子仍舊沒有接話,小小的處置室安靜地連根針落地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就在顧桑榆越來越緊張的時候,男子終於放開了她。
顧桑榆心裡長籲一口氣,但她告訴自己仍不能放鬆警惕。
她被放開之後,說了聲謝謝,轉過身坐到了處置室的凳子上。
男子一會看看她,一會把耳朵貼到門上,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坐立難安。
稍微放鬆了一些,顧桑榆才感覺到脖子處傳來一陣皮痛,櫃子裡有消毒用具,正巧拿來用了。
她一翻櫃子,男子猶如驚弓之鳥立馬拿刀指著她,“你要乾嘛?!”
顧桑榆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脖子流血了呀,我自己給自己止個血,總不能我血流乾了,你一會拿誰當人質?”
血流乾這個說法太誇張了,但男子本身也沒想過要顧桑榆的小命,他隻是一時衝動才傷了人,現在竟有些後悔了。
顧桑榆簡單的給自己包紮了一下,雖然男子眼中的猶豫和懊惱一閃而過,卻沒有逃得過顧桑榆的眼睛。
看來這不是個窮凶極惡的人,那她就安全多了。她得趁警察來之前儘量說服他——但願她有那個能力。
這裡也沒有鏡子,就著檔案櫃上反光的玻璃,顧桑榆把自己脖子周圍的血跡擦乾淨了,但是沒有包紮。
看著走來走去的男子,顧桑榆聲音輕輕的和他搭話,“大哥,我之前路過產科的時候看到你了。”
男子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好在也沒有激動地讓她閉嘴。
顧桑榆等了一等,才繼續說道,“孩子還好嗎?”
提到孩子,男子順口回答了她,“挺好的,不過說是被羊水嗆著了,要留在新生兒科觀察兩天。”
“那可不能馬虎呢,是誰在照顧孩子呢?”
“是我——”
男子說完立馬猶豫了起來,顧桑榆提到孩子,仿佛觸動到了他敏感的神經。
顧桑榆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假裝不經意的說道,“孩子還那麼小,孤零零的躺在保溫床上,這個時候要是爸爸能陪著該多好啊……”
男子眼神變幻莫測,突然他情緒又激動了起來,但他沒看顧桑榆,到像是在自說自話,“光有爸爸有什麼用,我老婆人都沒了啊!我們這個家散了——好好的人,送過來的時候隻是陣痛而已,孩子抱出來我還沒有高興幾分鐘就告訴我人不行了,人怎麼就不行了?!怎麼就沒了呢!?明明還是好好地——送進去的時候人是好好地,怎麼出來就變成冷冰冰的了?”
說到這他猛地抬起頭,拿刀指著顧桑榆,“就是你們這群當醫生的醫術不精,救不了人還推卸責任,說一大堆空話套話,什麼羊水栓塞,什麼致死率,都是放屁!放屁!”
見他又激動起來,顧桑榆悄悄地往後挪了挪,委屈道,“大哥你生氣,按理來說你生氣難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可你生氣的對象搞錯了呀,我也不是醫生啊——”
男子皺了皺眉,“你不是醫生你穿著白大褂,你虎誰呢?”
顧桑榆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我隻是個小會計,根本不是什麼醫生,不信你瞧。”
男子狐疑的看著她,顧桑榆乾脆將胸牌取下來舉到他跟前。
男子皺了皺眉,“你真不是醫生?”
顧桑榆哭喪個臉,“那還能有假,這東西我又不能臨時做一個拿來騙你——”
男子的火氣隻對著醫生,沒想到綁來的人隻是個小會計,當即對顧桑榆的火氣便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