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三合一(2 / 2)

而剛下過黑手的幾人卻是不緊不慢地離開案發現場,便是走遠了,還恍惚能聽到大人告誡的言語——

“阿歸,有大人在,有兄長們在,便沒有什麼是能叫你畏懼的。”

“今日我們之所以帶你一起來,並非隻是想讓你報複回去,而是想讓你知道,有些氣是能經我們之手出的,但有些不忿,隻有由你自己發泄出來,才不會一直聚集心中,萬事有我們為你兜底,

那便肆意些吧……”

此番出府,時一他們已儘量快些,就是為了趕在時序之前回來。

萬不想,有時候越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當幾人踏進時歸的小閣樓時,一抬頭就撞見端坐堂上的時序,他一身玄色錦袍,衣擺袖口環著金線,因剛從宮裡出來,頭上的發冠還未去除。

“回來了?”時序麵無表情,將手中的茶盞重重磕在桌麵上。

下一刻,他麵前就跪倒一片。

時歸被小心放下來,整個人正茫然著,剛想衝阿爹笑一笑,不等話出口,先被時序的嗬斥嚇住了。

“我還說阿歸怎這麼晚還出門,合著是你們攛掇的!你們隨便做什麼,我是不想管,但你們帶上阿歸一起,是想乾什麼?”

“你們這是還嫌她白日裡受的驚擾不夠多嗎?我就奇了怪了,是有什麼天大的事,就這麼一會兒等不得,非要大晚上去做,非要叫上阿歸一起?”

“說話!”

眼見大人發怒,時一幾人隻剩噤若寒蟬,早先在巷子裡的氣勢早沒了,如今是大氣不敢出一聲,有心找時歸幫忙求求情,卻又怕小動作被頭頂的人發現。

就在堂內悄然無聲之時,吧嗒吧嗒的腳步聲響起。

時歸仿佛察覺不到時序的勃然怒火一般,笑著朝他跑去,絲毫不給時序拒絕的機會,一躍跳到他膝頭上,而後高興地與他貼了帖額頭。

時歸說:“阿爹,你一定猜不到我們去做了什麼。”

時序並不想猜,他甚至想連著時歸一起訓斥,可一見到她巧笑嫣兮的樣子,實在什麼重話也說不出口,隻能閉嘴不語。

而時歸當然不會叫場子冷下去,她不知想到什麼,笑得更開心了,側頭貼在時序耳邊:“我們去報仇啦!”

“報——”時序猛然意識到什麼。

時歸說:“我睡醒後越想越生氣,隻覺得晌午打架一點都沒發揮好,還是把田中吉他們打輕了,然後我就想,能不能讓阿爹再帶我找他們一回。”

“誰知阿爹不在府上。”時歸語氣裡多了一點委屈,又很快消失不見,“但大兄他們在誒!大兄他們聽我說了後,禁不住我的央求,隻好帶我去報仇。”

“我原本以為要費好些功夫的,誰知大兄他們那——麼厲害!”時歸大大張開手臂,生怕表現不出有多厲害來,“他們都沒用我做什麼,就把田中吉他們綁來了,用大麻袋裝起來,任我打罵,嘿嘿!”

“就這?還用你做什麼?”時序語帶不屑,瞥了時一等人一眼,“那他們這些年也是白活了。”

時歸隻當聽不見他的諷刺,仍是高高興興地描述今晚做了什麼。

說到她把田中吉幾人打得連連求饒時,時序終於忍不住了,抬手捏住她的嘴巴,上下兩片嘴唇並在一起,生生捏成小鴨嘴。

“阿歸不覺得太假了嗎?是你把他們打得連連求饒,還是時一他們先動的手,等最後才叫你上前的?”時序對這幾個人可太了解。

“另到底是你先想出去找|人報|仇的,還是時一他們先提的?”

“難怪我下午入宮時問他們是否同行,他們都不肯,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時序隻怪他們不顧時歸帶傷,又冒著半夜的寒涼出門,哪怕是為了哄小孩兒高興,也該有個輕重緩急。

時序每說一句,對麵幾人腦袋就低一分,說到最後,全然瞧不見他們麵孔了。

時歸見謊言戳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阿爹,你是要罰兄長們嗎?”

“他們不該罰嗎?”

“不嘛——”時歸皺起小臉,“可是兄長他們都是為了我好,阿爹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這回就不罰他們了?”

“不然叫兄長他們因為我受罰,我以後都不敢去見他們了。”

麵對她的求情,時序不為所動。

但若有熟悉的人看上他一眼,定然很容易發現他眼中藏著的笑意,當下的不改口,更多還是為了看時歸撒嬌。

直到時歸又羅列出好多理由,“好阿爹”“求求阿爹”的話說了不知多少遍,時序總算稍稍鬆了口:“既然阿歸這麼替他們求情,這次就——”

“就算了!”時歸快速接話,同時捂住阿爹的嘴巴,扭頭對時一等人道,“兄長你們快起來,阿爹說不追究了,你們快去休息吧。”

“我什麼……唔!”時序嘴上的手掌一用力,把他剩餘的話全堵在嘴裡。

更氣人的是,向來對他說一不二的幾人竟無視了他的臉色,順著時歸的話站起來,隻略一行禮,就飛快從屋裡退出去。

“……”時序被氣笑了。

然麵對時歸小意的討好,他再怎麼不滿,也皆化作對女兒的一腔憐愛。

——罷了罷了,總歸是讓女兒解氣了。

……

轉日朝會。

朝會開始不久,就見太子出列,將昨日蒙學之事一五一十上稟。

此事雖說今早才提,但時掌印遭稚子辱罵、愛女被毆打之事,早在昨天下午就傳遍皇城,又有六公主添油加醋地告狀,指著自己嘴角的淤傷說什麼也要討個說法,演變到現在已成了一邊倒的局勢。

昨天下午時序匆忙入宮,也是為此事而來。

今早再提,朝臣少有提出異議,前後不過半個時辰,聖上就下了對田大人等人的裁決。

判田、嶽教子無方,罰俸三年,敏郡王之子頑劣在先,不睦姊妹在後,逐出官學,永不錄用,其父遇事不察,禁足三月。

正當田嶽二人剛鬆一口氣時,卻見時序突然出列:“臣奏請,吏部田良,禮部嶽林貪汙受賄,以權謀私之罪——”

話落,他將手上罪證一一奉上。

若說偌大一個朝廷裡,真正能做到奉公廉潔的,不是沒有,但也屈指可數,很顯然,能叫家中子嗣說出那等惡毒之語、又頑劣不堪的田大人和嶽大人,並不在此列,隻他們素來隻小貪,謹慎踩在被上麵所厭棄的線上。

卻不想他們惹到了不

該惹的人,總歸也不是什麼賢臣,處置也就處置了。

望著沒能辯解半句就被拉下去的田嶽二人,僥幸逃過一截的敏郡王卻沒有半分寬心,他額角不停滲著冷汗,隻覺頭頂懸了一把不知何時會落下的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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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結束,百官三三兩兩散去。

時序整了整衣冠,正準備先回家一趟,卻不想剛出宮門,就被得了風聲的田家人和嶽家人纏上,兩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孩子被推到最前。

耳邊的哭喊聲不絕,時序的思緒卻沒怎麼落在他們身上。

而就在朝臣下朝歸家的必經之路上,一架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來,車夫向守門的將士出示令牌後,得以到宮門附近停靠。

馬車剛剛停穩,就見一個小孩探出頭來,小心透過人群尋找著什麼。

有從旁經過的大人看見了馬車上的印記,當即麵色一變,趕緊離遠了去,張口欲向身邊的同僚警示一句,又驀然響起朝上發生的事,生生止住言語。

“怎麼?”有不明所以的人想湊過去看個清楚,偏要等見到上麵時府的標識,才一臉見鬼地彈跳開來。

時歸並不知外麵的暗潮洶湧,她隻是感覺眼前沒有那麼多穿得紅紅綠綠的人了,視野也開闊了許多,更方便她找阿爹。

——這是她想給阿爹的一個驚喜。

昨夜睡前,時歸才得了阿爹下朝就歸家的承諾,今晨早早醒來後,越等越覺急不可耐,最終在時四的提議下,索性乘著馬車來宮門口接時序回家。

隻時序並不知道她的到來,不然他也不會踢出那一腳去。

不遠處的時歸才找完一圈,雖沒能看見阿爹,卻也不見氣餒,就在她開始尋找第二遍時,忽然映入眼簾的錦衣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阿爹!

時歸臉上瞬間盈滿笑容,她剛揮起手臂,正想大聲叫一聲時,卻見那被人團團包圍起的男人勾起薄涼的唇角,嘴上說著什麼,腳下同時動作。

下一刻,一個高壯的成年男人竟被直接踹飛出去。

“!”隻刹那間,時歸的笑容就僵住了。

而宮門處的時序還渾然不覺,他隻是不耐地看著腳下匍伏的眾人,聽著那些人顛三倒四的瘋話,一刻也不想忍耐下去。

“說了那麼多,敢問諸位,咱家有偽造什麼嗎?”

“是你們家老爺沒有教子無方,還是你們家老爺沒有貪汙受賄?又或者兩年前意外墜河枉死的那名趕考書生案件裡,沒有你們家老爺的手筆?”

“咱家隻是公務纏身,許多瑣碎事沒工夫計較罷了,莫非諸位還當咱家是那眼瞎心盲的混人不成?陛下旨意已下,是非黑白,自有定論。”

“爾等與其在這兒跟咱家糾纏,倒不如想想,等你們家老爺判了,你們這些家眷又該何去何從呢。”時序蔑笑一聲,餘光掃見兩個已昏厥不知事的孩子,心底厭惡越盛,不免揚聲道,“還不拖下去!”

於是時歸就見到,烏泱泱的白麵內侍魚貫而出,粗暴地拽住地上

眾人的臂膀,如拖死狗一般將他們拽走,任由耳邊哭叫聲連綿。

她茫茫然地轉過頭,正與轉身看來的時序對上。

與此同時,她清晰看見了時序眼中那抹未散去的殺意,恍如雷擊。

有那走的慢一步的朝臣不經意看見,大名鼎鼎的時掌印帶著滿臉焦色,步伐淩亂地奔向自家馬車。

馬車上好像還有旁人,可惜不等他們看清楚,車簾就被落下了。

趕車的時四已經意識到自己恐釀了大禍,不等時序吩咐,趕緊揚起馬鞭。

馬車方向調轉,循著來時的路噔噔駛離。

在一片緊張氣氛中,毫不意外,車廂內正是一片死寂。

時序如何也沒想到,時歸會在宮門外等他,還正好看見他與犯官家眷對峙的一幕,隻是不知道,時歸到底看見了多少。

偏就是因為這份不肯定,叫他上車良久,也不知如何開口。

尤其是看著時歸那煞白的小臉,無聲的審判一遍遍在他身上掠過,從沒有任何時間如這一刻一般,叫時序艱澀難熬。

“阿歸……”

“爹。”

細細的應答聲讓時序渾身一顫。

他苦中作樂般想著:女兒好歹還理他呢。

有了這個好開頭,他漸漸找回點自信,比如從時歸的對麵坐到她身旁,隔了約莫一人的位置,手指顫了又顫,終還是放回自己膝頭。

正當他手足無措之時,他敏銳地察覺到身邊人的微小動作。

時歸輕輕抬起右手,手腕上還纏了一圈細細的繃帶,因有著輕微扭傷,並不好大幅度動作,便隻能一點一點地挪,直到落在阿爹手背上。

緊跟著,她扶著車廂站起來,徑自走到時序跟前兒去。

在時序錯愕的目光中,她拉開對方的雙臂,猶疑著圈在自己腰間,而後往前稍一傾倒,正正好好倒在對方懷裡。

時歸靠在阿爹胸膛上,眼前所浮現的,總是她在宮門口見到的一幕。

相較於昨日時序的大反派發言,今日所見,倒更符合她對大反派的一貫印象。

該怎麼說呢……果然不愧是書中與男主作對到最後的一號反派嗎?

時歸曾以為,在書中男主出現前,她隻管跟著阿爹兄長高高興興過日子就好,唯一可能會為難一點的,也就是她不怎麼好的功課。

直到今日所見,叫她神思豁然開朗起來——

反派總不會突然成為反派的。

她之前總覺得,當下的阿爹還遠不到一人之下的位置,與書中反派權宦更是相差甚遠。

可是,焉知未來那個權傾朝野、聲名狼藉的司禮監掌印,不是由今日之人一點點演變來的呢?

她天真地以為,隻要阿爹不跟男主作對就好。

又如何知曉,隨著司禮監掌印手握權勢越來越大,那些曾經或即將受其迫害之人,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男主呢?

時歸想著:她其實不是多麼善良的人,也無意

做人們的“拯救者”。

可她總是會怕,怕阿爹遭天下人彈劾,怕阿爹遺萬年罵名,更怕他真如書中所言,弄權禍政,濫殺無辜。

這是不好的。

時歸聽著耳邊沉穩的心跳聲,仰頭問道:“阿爹,你為什麼想殺他們呢?”

是因為我嗎?

半晌沉默後,她背後的掌心忽然摩挲起來,似是在無聲給著她支持。

時序沉吟道:“或許有他們欺辱了阿歸的原因在吧,可是——”

“十三年前,田良入職吏部,貪受白銀三千兩,調一酷吏赴邊,往後三年,邊疆百姓苦不堪言,稍有違令,必遭酷刑審判。”

“十年前,嶽林調任禮部,因其疏忽,使得宮宴上出現大麵積腹瀉之事,最後以三百宮人賜絞刑收場。”

“……兩年前,一入京趕考書生撞破田嶽二人狎妓現場,朝廷明文律令,百官不得行狎妓弄妓之事,為防事情敗露,二人將書生溺死在護城河,後偽造意外逃脫。”

“阿歸覺得,他們該死嗎?”

田嶽二人本就萬死,以前被輕輕放過,隻是因為沒有人願意耗時耗力地去追究,時序也無意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

可當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時序也不介意推上一把。

聽著耳邊被列出的一樁樁罪狀,時歸隻覺眼眶酸澀,似乎有什麼東西順著眼角落下了。

而她隻知胡亂抹著淚,顫聲說著:“該,該死,是他們該死……”

而不是她爹以權謀私,殘害忠良。

至少在田嶽一事上,她爹不是壞人。

時序輕笑一聲,心頭的重量緩緩變輕,他垂首細問道:“那阿歸知曉了其中內情後,還會覺得我歹毒心狠嗎?阿歸……可還會怕我?”

時歸再也禁不住,哇一聲哭出來,整張臉都埋進他的衣袍裡:“不怕,不怕了……阿爹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我再也不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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