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含3000營養液加更)(1 / 2)

既是女兒特意留出的地方,時序如何也說不出不好來,甚至隻要一想到這是女兒對他的獨一無二的殊待,他心裡就止不住地蕩漾,連著看這間尋常又普通的屋子時,都不覺帶上笑意,越看越是喜歡。

時歸追在他身邊,邊走邊說:“雖然我將這座小院單獨留出來了,但也稍稍做了一點改動。”

“這不馬上就要到夏天了,京城的夏日又一向炎熱,我便把阿爹的床給換了,換成磚砌的炕,左右做空了出來,這樣就能在空洞裡放冰塊,既不用擔心受寒,又能感覺到涼意,到了夏天肯定舒服。”

“若是碰見陰雨天或冬天了,那就從外麵把炕頭燒起來,連著屋裡的地龍,保管讓阿爹冷不著一點!”

緣聚園裡也有冬暖夏天的四時屋,但裡麵都是現成的木床,時歸隻管交代下去,就交給下人去做了。

唯有時序的這座小院,從設計炕頭到磚砌,她隻要一有時間就來看,實在騰不出工夫了,就讓空青和竹月輪著監工,容不得出現半點疏漏。

時序不喜繁瑣,屋裡就沒添新的裝飾。

但從小院後麵另開了一道門,從內裡鎖著,開門就能直通桃園,疲倦時方便放鬆,素日裡也不會太吵鬨。

為了能讓阿爹滿意,時歸可謂是將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嘚啵嘚啵說完,便眼巴巴瞅著對方。

“阿爹覺著可還好?”

時序輕笑一聲,依著她的意思:“很好,處處滿意,阿歸用心了。”

“好誒!”時歸高興極了,歪頭又問,“那阿爹可要出去看看?就是今日人多,恐不怎麼清靜了。”

她雖沒明著說,可眼底的期待是掩不住的。

時序來之前就做好了吵嚷的準備,更是不忍心叫女兒失望,隻思考了一瞬,就果斷點頭:“那就辛苦阿歸帶我四處看看了。”

時歸給他掩飾了如何打開院後的門,又帶他走了一趟通去桃園的捷徑,桃園那邊多是些大人,偶有高聲吟詩作對的,但好歹沒有大吵大鬨。

時序無意到眾人麵前刷存在感,就沒有往人前走,而旁人雖知曉有人從不遠處經過,但也隻當是同樣受到邀請的同僚,並未追根究底。

最終時序也隻將一些不太鬨騰的地方觀賞了一遍,另有開辟給孩子玩樂的區域,他就直接避開了。

等回到小院,時序望向時歸的目光已多了幾分暗沉,垂眸盯著她的發頂,半晌不見言語。

時歸對他的打量一無所知,尚沉浸在給阿爹展示的欣喜中,不料一轉頭,正與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撞上。

“哎呀!”時歸輕呼一聲,“阿爹……看我做什麼?”

卻見時序勾起唇角,似在斟酌,聲音也不甚明朗:“我是說……阿歸打理著晨莊,可有力不從心,或是力有不逮的感覺?”

時歸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眼中閃過茫然,半天才說:“是有一點辛苦,但也沒有很費勁就是了。”

“呐,我好歹也是管家

管了一年多的人了,不過打理打理莊子,肯定沒問題的!阿爹不要擔心啦!”

說到最後,她的語調又重新飄起來,隨口舉了一二舊例,又說經她的聰明才智,沒什麼問題能難住她。

看著她肆意張揚的模樣,時序眼底笑意愈深。

就在這時,時序說:“那不如把家裡的所有產業,都交給阿歸打理吧,阿歸覺著呢?”

“當然沒——啊!”時歸說了一半,猛然驚醒。

因驚嚇太過,她連話都說不清了:“什什、什麼?”

時序又重複了一遍:“便是說,不如把整個時府都交給阿歸,往後我們便全仰仗阿歸的鼻息了。”

時歸驚魂未定,磕磕巴巴道:“時、時府啊……那我不是已經在管著府上的內外了,阿爹記岔了吧。”

她其實已經隱約意識到阿爹到底說的什麼,隻並不敢承認,甚至還想扭轉阿爹的想法。

可若時序這樣容易就被改變主意,他就不是能讓百官眾臣忌憚畏怯的掌印大人了。

他尋了個圓凳,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又衝著時歸勾了勾手,直將她哄到身邊,才繼續說道:“咱們時府啊,可不止京城那一小塊地方。”

“就說京南的新宅和商鋪,又或者京郊這些莊子田地,就不能稱作時府了嗎?”

時序的話語仿佛自帶誘惑,一點點誘騙著時歸說出答應的話來:“算、算的……”

“那阿歸總不好厚此薄彼吧?就像我跟你大兄他們,你給時一他們買了東西,總不能遺落了阿爹吧?”

時歸心想——

她隻有給阿爹買東西而遺落彆人,還從沒有遺落阿爹的時候。

但到了嘴上,便隻剩:“唔……不好的。”

時序順勢道:“既如此,家裡的大小事,是不是也是同樣的道理?阿歸隻念著京南的兩間鋪子和時府的家私,如今還多了一個晨莊,總不好不管其他地方。”

“我之前便給阿歸說過,京城附近有多少家產是阿歸的,以前是念著阿歸年幼不懂事,這才沒放心全交給你,但現在不一樣了。”

時歸問:“哪裡不一樣了?”

“咱們阿歸長大了。”時序溫聲說道,深邃的眸子裡既有欣慰,又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失落,“長大的阿歸已學會了看賬、學會了管家,甚至還能做出轟動全京的遊園雅集來,隨便哪個說出去,都是能讓人稱道的。”

“咱們阿歸聰慧、善良、溫和、勤勉……”

他將一切美好的詞語都安在時歸身上,且看他的表情,更是句句發自肺腑、出於真心。

時歸被誇得暈暈乎乎的,最後一根理智的弦也斷了:“真、真的這樣好嗎……阿爹。”

時序的掌心自她背後撫過,沉聲道:“阿歸便是最好的孩子,也值得所有最好的。”

“阿歸想要賺銀子,隻憑兩間鋪子一座山莊,那可是遠遠不夠,好在家裡還略有薄產,能叫阿歸施展一二。”

“唔……好像是

的。”

至此,時序終於圖窮匕見:“既然阿歸說了是,想來就是不抗拒了,等這次回去後,我就叫人把各地的家產列好明細,再一同交給阿歸。”

“彆害怕,隨便你想做什麼,哪怕敗光全部,阿爹也能重新給你掙回來,儘管肆意隨心就是。”

他並非要給女兒施壓,隻是見她一手操持了緣聚園的開辦,其間種種,不見絲毫遺漏,這讓他發現了另一種可能,也願意以全部身家,陪女兒堵上一回。

若是成了,以後的時歸自有立身之本,哪怕有朝一日他在朝中失勢,女兒也能有其他退路。

若是不成,就像時序說的那般,他就想法子把失去的這些重新掙回來,隻不再辛苦女兒費心,而是提前找好能信重托付的人,交其打理,保女兒一世榮華喜樂。

眼下的時歸並不知曉阿爹的良苦用心,她隻是目光發直,莫名有一種……被忽悠了感覺。

而這份感覺,在她閉園回家後,終達到頂峰。

時歸捏著厚厚一遝紙,初時還以為是哪個地方的賬簿,仔細一看,原來全是時府,或者說她名下的產業。

除了她早就知道的京城附近的,越往後翻,列出的東西越顯陌生,有些字她看似認識,可連在一起了,就實在有些超出她的認知範圍。

看到最後,她忍不住將紙摔在桌上。

時歸的聲音又飄又虛:“爹,你可沒告訴我,咱家除了在京城略有薄產,在江南還有那麼一大片產業呢。”

說到薄產時,她頗有些咬牙切齒。

時序慢悠悠地抬起頭:“這還不叫薄產嗎?那阿歸還是見識少了些,若見過江南富紳的家底,才知何為富庶呢。”

時歸:“……”不管她願不願意,總歸家裡的這一大攤子全交給她了。

時序也是真的放心,說好了隨她怎麼打理,之後就真的一概不插手,甚至還給各地的管事去了令,以後一切事端皆以小姐為首,無需再向他問詢。

時一他們也是過去好些天才得知這一消息,震驚趕來時,時歸也差不多理清了全部家產。

而此時,距離緣聚園第一次開園已過去半月。

因要照顧到上學的孩子,緣聚園開園的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也隻有三天。

好多人根本沒想著會在那裡待足三日,可到最後,幾乎所有人都是被園中的侍從請出來的。

為了避免諸位大人老爺滋生不愉情緒,時歸還特意給他們準備了伴手禮,一籃長自緣聚園,但由大人老爺們親手摘下的瓜果。

隨後問及反響意見,眾人著實挑不出一點不好來。

受邀者中不乏翰林學士和官學的教習侍講們,隻從緣聚園回去第二日,就為這次遊園雅集賦詩寫作,將其誇得天上人間絕無僅有。

詩作畫作一經流出,緣聚園的名聲再被炒熱,很快就在京中掀起新一波熱潮。

沒能受邀參觀的,一邊嘴上唾棄,一邊心中較勁,暗下決心,等後麵正式開園了一定要親

身體會一番。

囊中羞澀的,就早早祈禱,能抽中紅簽。

外麵的諸多情況,時歸雖有了解,但已經不是很上心了,她既知曉緣聚園得人喜歡,自然也就安下心來。

她又記著之前忽悠卓文成,說要帶他一起賺錢。

這次緣聚園能宣揚出去,卓文成功不可沒。

時歸看他又是鬥誌高昂的樣子,索性將接下來的接待交給卓文成去辦,還說好:“等後麵正式開園了,你替我照顧著莊子,賺到的錢我們五五分成可好?”

此話一出,卓文成嚇了一跳,回神後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要你錢!”

“為什麼不要?”時歸不解,“之前我們不就說好了,一起合夥開雅集,那我出莊子,你出人,你我都有付出,既有所得,當然也要公平分賬了。”

“還有湘湘她們,她們也幫忙宣傳了,等後麵賺到了錢,也要分給她們一部分才是。”

卓文成卻堅持:“我出的這點兒力,與你相比實在微乎其微,再說我也不缺錢,要你的銀子作甚。”

“你就當我是來找成就感的,隻要心裡舒坦了,那就目的達成了,而你也能賺到錢,豈不兩全其美。”

不光是卓文成,周蘭湘她們聽說也要分給她們錢時,幾人也是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這讓時歸極是苦惱,左右勸不動他們,也隻好將此事暫時擱置,隻叫緣聚園的管事將賬目做好,日後到了分錢時,也好有賬可依。

第二次開園時,威武鏢局的車隊姍姍來遲。

這次回來的就是全部了,車上大箱小箱摞了許多,都是獨孤王後的回禮。

在板車之後,另有幾十頭牛羊,據說是獨孤王後親手挑出的羊羔牛犢,隻這一路走的時間太久,羊羔牛犢死了一部分,剩下的也都長大了。

從北地來的回禮中多是皮毛乳酪,前者被時歸塞進了時府庫房,後者則隨牛羊一起被送去緣聚園。

若問做什麼?

當然是吃了!

大周有保護耕牛的政令,耕牛禁止宰殺,便是買賣都要去官府備案,每隻牛犢一出生,都是記錄在案的。

但從北地來的牛就不一樣了。

這些牛不在官府記錄中,本就是北地養來吃的肉牛,被宰殺入腹,也算遵循了它們原定的命運。

牛羊中出現了幾隻懷孕的母牛母羊,隻有這幾隻逃過一劫,被妥善安置到了桃園中。

至於剩下的——

清燉小羔羊肉、烤牛肋條、乳酪燴肉……

有幸抽中紅簽的百姓可是有了口福,一連三日頓頓有肉吃,甚至還吃到了牛肉!

等他們離園後將此事一說,頓引來無數豔羨。

這次開園後,緣聚園正式開園,就要等到七月了,屆時官學的中班考試結束,定少不了賓客。

隨著第二批人從緣聚園離開,今春的殿試也落下帷幕,聖上欽定三甲,遊街當日個個意氣風發。

恰逢官學

月假,時歸他們也跟著湊了個熱鬨。

幾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樓,隨便在一樓尋了個位置,又因空青和竹月跟著,旁人見他二人渾身不好惹的氣勢,頓時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但不多看,並不代表著也不會多說。

時歸他們坐下沒多久,就聽鄰桌有人說起這次殿試,被再三提及的,是一個叫趙思鈺的考生。

原來那趙思鈺年過而立,早早過了鄉試,隻因沒有盤纏,硬是拖了十餘年,才得以入京參加會試。

“聽說那個姓趙的書生,會試場上就暈過去一回,考官叫來巡場的禦醫,診斷出其昏倒皆因饑餓,是被生生餓暈過去的。”

“監考官好心給他為了水食,卻也耽擱了不少作答的時間,據說趙書生隻答了一半,考試就結束了,然即便如此,趙書生還是憑借這一半的作答,得以進入殿試。”

會試場上的考生,基本都是萬裡挑一挑出來的。

也不知那趙書生有何本事,試卷隻答了一半,還能壓過這麼多人去,得進殿試,雖隻是個吊車尾,但哪怕是最後一名,也是不容小覷的。

聽著鄰桌的攀談,時歸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後來呢?我瞧官府張貼的告示裡,趙書生可是最後一名,他若真有本事,如何會落最後?”

“造化弄人,實在是造化弄人啊!”其中一人知曉最多內情,不禁感歎道,“你們肯定不知道,殿試上發生了什麼,那趙書生又做出了何等逾矩之事!”

“殿試可是有陛下親臨的,大多學子為了避免場上失態,提前一兩天就會禁水禁食,那趙書生有樣學樣,也是兩天沒吃沒喝,可就他那體質——”

毫無疑問,趙思鈺又餓昏了。

殿中有誌學子無數,皇帝當然不會過多關心一個失態的考生,當即叫人將其拖了出去。

隻因入了殿試的,就沒有落榜一說了。

趙思鈺最先出場,當然也隻能排在最後。

“這不應該啊……”另一人道,“尋常舉人老爺,一經高中就會有當地富戶攀緣,如何那趙書生沒人資助,還蹉跎了這麼久?”

“那就不知道了,那趙書生也不知從哪個偏遠地方來的,既是偏遠,豈是我等能知曉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科考結束了,不管那趙書生是真有才學,還是瞎貓碰上個死耗子,一切也定了。”

大周科舉三年一屆,每屆的三甲同進士出身不知凡幾,二甲的進士尚有許多等著分配差使的,真有什麼差使,不論好壞,總歸輪不到三甲去。

當然也有家中富裕的,幫孩兒運作一番,且先尋個鄉鎮做幾年縣令,再尋出路。

而趙思鈺連進京趕考的盤纏都是攢了數十年才出來,必然不會再有四處疏通打點的錢。

更甚至,他在皇帝麵前失態,不說為皇帝所厭棄,至少也沒留什麼好印象,便是有朝臣拉攏新科學子,肯定也不會挑中他,不管怎麼說,他的路基本被堵死了。

鄰桌的

食客惋惜長歎,就此打住了言語。

這番話不止時歸聽到了,周蘭湘他們也有聽見,隻是幾人聽完也就過去了,並未多想。

時歸托著下巴多有沉思,被喚了好幾聲才見回神。

周蘭湘問:“你在想什麼呢?()”

時歸說:啊……沒什麼。?()”

“好啦彆多想了,探花遊街的隊伍馬上就要過來了,聽說今年的探花長得極是俊俏,快叫我出去瞧瞧,到底有多俊俏!”

幾人興致勃勃,結了飯錢後,趕緊跑出去。

可惜看熱鬨的人實在太多,時歸他們個頭又有限,隻遠遠看了一眼,就被擁擠的百姓擠到後麵去。

自然,據說極是俊俏的探花郎也沒能瞧見。

晚上回家後,時歸用過晚膳卻沒離開,而是等阿爹吃好了,探頭探腦地問了一句:“阿爹,今年的殿試可有發生什麼意外?”

時序看過來:“又聽說了什麼?”

時歸麵上閃過一絲尷尬,而後道:“其實也沒什麼唔……就是聽說有個姓趙的書生,會試昏了一回,殿試上又昏了,也沒能取得一個好名次。”

這次的科舉有司禮監參與,考場上發生的大事小事,皆事無巨細地放到過時序的桌案上。

且又是這樣一個接連暈倒,偏能入殿試的考生,他難免也會多注意一些。

出於職位之便,他對趙思鈺的了解更多一些。

“趙思鈺家境貧寒,家中隻有一位寡母,拚死拚活供他讀了出來,本以為能享福了,誰知那趙思鈺窮清高,中舉後概不接受外人援助,還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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