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和苦笑,何止是沒給,他去時天子就已經病了,根本沒有談過這件事,他也……在看見那樣的天子後,怎麼開口呢?他不能再求天子任何事,給她徒增壓力了。祁和倒是有自己的甲士,但都在封地上,輕易不得妄動,而且遠水救不了,他的封地離尋山南還不如京城離尋山南近呢。
“太子就更不可能了。”宸王自說自話地就給祁和分析了起來,“聞湛是個膽小鬼,一開始擋在無為殿,就是為了阻止你去見陛下,你應該意識到了吧?”
祁和還真……沒有意識到。他以為太子隻是單純地又犯神經病了,但是如今仔細想想,太子的很多舉動看上去毫無章法,卻從不會無的放矢。他在宮中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怎麼會真的任由自己肆意放縱。
太子種種看似毫無邏輯的做法,都帶著他的目的。但是,如果太子不會胡來,那他那日說要和自己成婚,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呢?
“啊,你不會還沒有意識到吧?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宸王像極了一個專注挑事的綠茶,語氣假得他自己都懶得掩飾,他覺得祁和應該也不會介意,畢竟當下最嚴重的還是太子在利用祁和,“真可憐啊,你那麼信任的表哥,竟也包藏禍心。”
祁和的反應……
那自然是在看到宸王的雙眼後,忍不住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啊,帶著奪目的光彩。因為祁和突然意識到,指望什麼司徒器、什麼儷女公子,都是沒用的,他們這種低段位的玩家,連最基本的氣人都氣不好。但宸王就不同了,縱觀曆史,這位堪稱“搞事達人”,如果把大啟的曆史寫作一本書,那宸王就是百分百的大反派了,還是那種意圖不明、思維跳躍的神經病反派。
他是多麼適合氣死他的這份工作啊。
事實上,祁和覺得要不是他知道曆史,明白武帝聞湛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聽到宸王這麼說,他肯定已經鬱結於心了。畢竟他是真的把太子當有血緣的兄弟的。
他怎麼就能忽略了宸王呢?
這多好的一個王爺啊。
祁和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自省。
“我不喜歡在咱倆說話的時候,你還想著其他奇怪的事情哦,小君和。”宸王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祁和,他無法否認,在某一刻他反而被祁和嚇到了,根本摸不清這位公子的套路,“你想求人,最好拿出讓人高興的態度。”
祁和也從興奮裡稍微冷靜了一點,和宸王討論正事:“我不需要求您,相反,我是在給您提供一個自救的機會。”
“哦?”宸王挑眉,“還真是敢說啊,你能救本王什麼?”
“尋山南第一次出事,本不應該在那裡的您,突然神兵天降;尋山南第二次出事,應該在那裡的您,卻又現身京城。您覺得在彆人眼裡,這代表了什麼?”祁和在無為殿外見到宸王時,就已經想好了與宸王的說辭,他不需求求他,他也不會求他。
“他們想什麼與本王何乾?”宸王嗤笑,他從不在乎彆人怎麼想,“如今還有誰不知道本王是個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的瘋子嗎?”
囂張跋扈,不講道理。
這便是宸王。
據說宸王血脈不純,生母其實不是陳王太妃,而是一個蠻姬,隻是陳王太妃不能生育,為保王府爵位,才將宸王養在膝下認作了嫡子。宸王的容貌也確實異於常人,高鼻深目,發梢帶卷,連一雙眼眸,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都閃著嗜血的紅光。
這位也確實是個見過血的,不是在戰場上廝殺的見血,而是據說曾親手殺死了自己血親的那種見血。在老聞家一眾的瘋子皇族裡,也出了名的真.暴戾無情。
“他們怎麼想確實不重要,但這事可以拿出來做文章的地方,就太多了。”祁和不緊不慢,實事求是道,他看著宸王,小心翼翼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好比,請容我大膽——扣您一個與蠻族勾結的帽子……”
“閉嘴!”宸王一下子就被激怒了,由於血統問題,宸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彆人把他和蠻族聯想到一起。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青筋外露地直接掐上了祁和的脖子,足可見力氣之大,態度之狠,誰也不會懷疑,宸王今天就有可能把祁和殺死在這輛馬車上,宸王的語言已經猶如來自地府,“你還真是大膽啊,小君和。”
祁和的脖子很細,白皙滑嫩又脆弱,仿佛隨便一個誰輕輕一用力,就會讓他徹底與這個世界告彆。
祁和臨危不懼,因為他看了眼開始倒退的【回家倒計時】,不僅不再覺得窒息,反而有點興奮。
命運真的要把他逼成一個抖M了。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地對視、博弈時,太子也到了。在越下越急的雨水裡,太子聞湛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如釋重負與不用兩難的開心,撩開簾子就道:“尋山南之圍被解了。”
祁和與宸王同時回頭。
此時祁和的脖子還在宸王的手裡,這畫麵詭異又突兀。
太子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他死死地握著自己的雙手,極力想要控製住自己,卻發現這真的很難,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王叔,放開他!”
“這個時候都要克製嗎?湛兒還真是令本王佩服啊。”宸王特彆會嘲諷人。
隻有祁和這個當事人,好像很無所謂:“誰?誰解了圍?都得救了嗎?”這才是他唯一關心的。
太子和宸王都忍不住側目祁和,心中湧動著思緒萬千與一言難儘:這就是你唯一想問的?
宸王都忍不住放開了祁和,莫名地,他真的開始有點怕眼前這個明明看上去是那麼柔弱無害的公子和了。
“據說是一個穿著將軍盔甲的人,應該就是司徒品吧。”太子得到的消息也很模糊。
司徒品重傷,再不會有人比祁和更知道這個消息。莫名地,祁和的腦海裡就隻剩下了一個人的臉。青澀,稚嫩,又倔強,還帶著一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狠。
他當年對他一字一頓地介紹:“我叫司徒器,器宇軒昂的‘器’,大器晚成的‘器’。我會讓你永遠記住這個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