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天子到底還是個善良的人, 生於善良, 死於善良。
但祁和不是。
在祁和想明白了女天子的一生, 看清楚對她造成最大傷害的人是誰之後,祁和就跪在佛前立了個誓:沒有人可以在那樣傷害了他所愛的人之後, 還能夠輕鬆地全身而退,無所謂這個人與他有沒有什麼生物學上的基因關係,他都一定會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祁和動手的那天, 特意選擇了他為女天子扶靈, 送她葬入早已經修建好的陵墓之後。
既然天子都已經死了,有些人就不配活著!
司徒器攔在了祁和眼前,希望他能再冷靜冷靜, 司徒器這不是在勸祁和停止尋仇,而是……“換我來吧,我殺人賊溜。”
畢竟是殺親之罪。
是的, 司徒器比祁和更早地知道了祁和的身世, 準確地說,司徒器就是女天子為祁和設置的最後一道保障。王賢是個人渣,是個混蛋, 祁和可以報複他, 但是殺了他就太過了。這不符合祁和一貫“彆人潑你一盆涼水, 你可以潑涼水回去, 但不應該澆一頭沸騰的開水”的做人原則, 天子不想祁和在未來的某天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祁和對司徒器耐心解釋, “我知道, 你覺得我現在是被悲傷支配,迫切地想要尋求一個發泄途徑。但不是,我很冷靜,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祁和甚至準備好了報複所需的一切道具。
“我很不想這麼說,但,如果你愛我,就不要阻止我,好嗎?”祁和並不想以愛之名來要挾司徒器,司徒器是祁和當下除了薑老夫人以外最珍視的人了,但是如今迫不得已,非常狀態下,祁和也隻能行非常之事。
司徒器卻意外地堅持,也很……無賴,他死死地攔在祁和的麵前道:“我也很不想這麼說,但,如果你愛我,就請不要剝奪我想對我愛人好的機會,好嗎?”
在祁和與司徒器為到底誰來當這個手刃王賢的劊子手爭執不下的時候,謝望也到了一個緊張時刻。
謝望已經因女天子最後的旨意轉正,成為了大啟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太宰。今天剛剛穿上了新朝服,白衣卿相,意氣風發。在祁和與太子等人扶靈送女天子的棺槨歸帝陵時,謝望被太子,不,這個時候應該稱新帝聞湛了,留在了京中主持大局。
一切都在謝望的指揮下,開始了有條不紊的運轉。
然後,突變橫生。
謝望怎麼都沒料到,有人真的可以囂張到當街擄人,時間與地點都卡得特彆巧妙,他剛剛出了皇宮,遠離了帶刀侍衛,又還沒有來得及與家仆甲士所在的馬車會合。
擄他的歹人十分專業,捂口捆綁、手刀劈暈,都是一氣嗬成。
當謝望重見光明,能看到東西的時候,他已經身處在了一個有些眼熟又一時間想不到是哪裡的房間。
等在房間高座上的人,也不算是太出乎謝望的意料。
“宸王殿下,好久不見。”謝望哪怕是被綁著,身處這樣一看就不太妙的環境裡,也還能保持著該有的冷靜與從容,笑容都沒有從臉上退去。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宸王笑得就很神經病,靠近了謝望,“但我已經不是什麼宸王殿下了,記得嗎?拜你謝望所賜,我現在就是庶民一個。不,我甚至還不如庶民,我現在是反賊,每天被貓追狗攆得東躲西藏,日子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宸王因參與了雍畿之亂而獲罪,宸王之位則是由謝望親自檢舉,因謝望手上握有宸王殺害親爹嫡母的證據才被奪去的。
宸王的封地名義上也已經收歸國有,隻可惜因為宸王攪局,才一直沒能真正意義上收回來。
宸王躲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消息紛紛雜雜,一說他因為生母蠻姬的身份而投靠了蠻族,一說他在西邊百越之國篡位自己當了國王,最靠譜的說法是他南下出海去勾結了倭寇。最近大啟東南邊的海防都加重了不少。
萬萬沒想到,宸王哪裡都沒有去,就一直在雍畿附近窩著,等待著報仇之機。
“你可真是一柄好刀啊,謝望。”宸王的手裡多了一把危險至極的刀,閃著銀光,流出冷意,“一柄女天子的好刀。”
謝望到了這個時候,也就懶得再白費口舌辯解,直接默認了。
謝望效忠的從始至終就隻有女天子而已。
不管是認王賢當座師,還是引宸王入京,抑或是與太子聞湛的合作,都是在謝望答應了為女天子效力之後的事情了。
士為知己者死,女天子便是對謝望有知遇之恩的那個人。
唯一的明主。
從謝望下山的那一刻起,他就從沒有忘記過,他真正要做的是什麼。哪怕在這個過程中,需要利用再多的人,犧牲再多的人,背叛再多的人,他也不在乎。
宸王並不著急結果謝望的性命,不是因為他不知道“反派死於話多”的鐵律,而是真正的演員還沒有到齊,他是不會讓這一出好戲提前的:“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貪錢,你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哪怕是一直在追逐的高官,你也已經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的人生足矣。還有什麼是能夠真正威脅到你、傷害到你的呢?
“我想啊想。
“我真的想了很久。
“你猜——